两人面面相觑。
刘尚书令心头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可是他不敢告诉太子,怕他又慌乱的在皇上面前失仪,露出马脚来。
“可能是为了让他体面一点,给包扎了伤口,换上了干净衣服吧。”
他觉着自己这番话实在是自欺欺人,但也没有办法。
太子指着自己的脸,“可脸上的伤呢?那小子一定是靠着相貌迷住了楚王妃的魂,我特意在他脸上多打了几下,非要他毁容不可,可是脸上的伤又藏不住,在哪里呢?”
人马已经整装待发,要往永安渠去了。
刘尚书令拉住太子的胳膊,“先别想这些了,太子,我们快走吧!”
一看车马要走了,太子连忙抛下这个问题,急急忙忙的上车去。
“先看看永安渠那边究竟有何蹊跷吧。”刘尚书令柔声安慰道,非常希望太子不要再胡思乱想,紫鹃阵脚了。
为什么蔡皇后教养了这么久,太子还是这副德行呢?
真叫人头疼。
太子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也只能这样了。
载有濮阳瑄的囚车一行驶到大街上,立刻吸引了百姓们的注意,纷纷围聚而来。
濮阳瑄面无表情的盘腿坐着,淡然的令人惊叹。
“这是要处置楚王了吗?”
“这么快就要处置楚王?审问的这么快吗,要怎么处置啊?这也不像是要送去刑场砍头吧,难道是流放?”
“呵呵,楚王做错那么多事,要真是流放那就太便宜他了!”
“你说话也太难听了吧,鼠疫的事要怪也应该怪京兆尹吧?怎么不见朝廷把他给抓起来问罪,光处置一个楚王是什么意思,看他没权没势好欺负不成?!”
“大家不要吵了,我们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一有人提议,人群呼啦啦的跟随着车队走。
太子看着外面涌动的人潮,刘侍中和大理寺卿特意绕了远路,颇有让濮阳瑄游街示众的意思。
虽然想想看濮阳瑄当众被处死还挺爽的,可是他并不能笑出来,各种疑问像一块巨石死死的压在他的身上,难受的要命。
要不是外面的人太多,他真想去看看濮阳瑄现在是什么表情。
被这样当众羞辱,一定很难受吧?
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
嗯,难受的恨不得立刻服下毒药!
刘尚书令看着外面的人流,眉头深深蹙起,捋着胡须在深思着什么。
现在还没人来通传出现问题,希望只是他们多想了吧……
车队带着乌泱泱一大片的百姓们来到了永安渠边,再用一些的地方就是修缮水渠的工匠们的聚集的营地了,眼下因为可怕的鼠疫而被封锁起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侍卫们在永安渠边圈出一块空地,百姓们围聚在外面,伸长了脑袋张望着,看见濮阳瑄被侍卫粗蛮的拉扯下囚车,然而神情依然定无比,仿佛所遭受的屈辱并不算什么。
侍卫们将濮阳瑄带到水渠边,他抖了抖沉重的手铐脚链,又盘腿坐下了。
“难道是要在这里砍头示众?”
“我看像是……在这里,不就是向营地里的人以死谢罪吗?”
“天啊,这也太残酷了……”
鼎沸般的议论声中,皇上从马车上下来了,他听了几耳朵百姓们的议论,但是情绪并未因为群情激昂而跟着产生任何变化。
他背着手,缓步来到濮阳瑄的面前。
百姓们认出他是大周的皇帝,急忙下跪行礼。
在一片高呼“万岁”的声音中,刘侍中捧着装有毒酒的托盘走上前来。
人们一看,顿时明白了——
这是要毒酒赐死楚王。
有些不忍,互相看看后又看到毒酒在一步步的接近楚王,终于忍不住了。
“皇上,楚王殿下爱护百姓,平易近人,请您饶恕楚王的死罪吧!”
“皇上,求求您了!”
太子不屑的撇撇嘴,示意侍卫们赶紧去管管。
很快,四周安静下来。
皇上问道:“楚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濮阳瑄缓缓抬起头,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然后扭头看向营地,“请父亲看一看那里。”
皇上等人齐齐望过去。
营地外架起高耸的竹竿,然后用麻布包裹起来,犹如一个巨型的帐篷,如此一来仿佛可以安慰自己——鼠疫就传染不出去了。
百姓们看到他们的视线,也纷纷好奇的看过去。
“有什么问题吗?”太子有些不耐烦。
话音未落,麻布忽然坠落,包裹其中的营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此时,营地的大门敞开,一名银白发丝的高贵妇人,一身锦衣华服走在当先,后面是一个冷冰冰脸的中年官员,紫色的官袍显示出他的官位极高。
皇上看清楚来人之后,没有半点吃惊。
而太子已经惊讶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刘尚书令极力隐藏着震惊,抓住太子的胳膊,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他的下巴上,让他闭上嘴巴,不要像个傻子一样流口水。
百姓们看到营地里走出来人,纷纷惊慌的后退。
“营地里根本没有鼠疫,大家请勿惊慌。”高贵妇人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声如洪钟一般。
“你们看,他们脸色很正常,不像是感染鼠疫呀?”
“对啊,染上鼠疫的人没有这么精神的!”
人群里,有人大声叫道。
人们慢慢的停下脚步,迷茫的看着那群人。
高贵妇人率领着大队人马穿过侍卫们的保护线,人们看到在她身后的队伍里有十几名被捆绑着的男女,一个个惊慌失措,低垂着头,仿佛犯下了滔天大罪。
高贵妇人来到皇上面前,笑意深深的望向太子,“太子殿下何至于如此惊讶呢?”
太子看看她,又看看自己的父亲,结结巴巴的问道:“父亲,姑……姑祖母怎么会在营地了?!”
大长公主微笑道:“自然是为了抓住意图祸害我大周安危,动摇民心的贼人了。”
“贼,贼人?!”太子看向她身后。
刘尚书令的脸色不可抑制的煞白,他认出那些被绑缚的人里又他派出去混进营地的人……
大长公主不看太子,对皇上说道:“经过中书令与我的仔细调查,先已经将所有奸细抓出来了,我想审问过后,应该就能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意图让父子离心,互相残杀。”
太子道:“可是,前夜有人来报,明明营地里的又多了好些感染鼠疫的人……”
“太子是说他们吗?”大长公主侧身,指向另一群男女,笑道:“他们只是在装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