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好一会儿,天色越发深沉,黑压压的仿佛夜晚提前来临,而狂风骤雨没有停歇的意思,天际上闪过一道道如银龙一般的闪电,轰隆声炸响,让人觉得寒冷之余,气氛越发的冰冷。
随行的人马,能躲进马车里的躲进车里,不能的在茂盛又挡风的树下支起油纸伞或是简易的油布棚子,本想再生火取暖,可是风雨一刮,根本生不起来,只好缩在一起,好歹能暖和一些些。
“这都有一会儿了吧?”薛瑾仪皱眉。
薛瑾仪按住她的肩膀,“我去看看。”
“嗯,小心一些。”薛瑾仪递过去斗笠与蓑衣,帮濮阳瑄穿戴好。
濮阳瑄从车上下来,一脚踩在湿滑的泥地上,假装差点摔倒,护卫忙小心的搀扶住他的胳膊。
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泥地,小心翼翼的来到队伍最前面,几棵成年男人大腿粗细、高约一丈的树卧倒在路上,一些人高马大的强壮护卫正吃力的挪着这些树,而路边有三四棵已经搬走的了。
他走到路边,查看倾倒的树木断处,这些树木仿佛被无形的神力硬生生的撕扯开,整个断面犹如倒刺,一个不慎,很可能会割破手指。
看起来像是被大风吹倒的。
马忠走过来,一脸歉意的说道:“楚王,实在对不住,因为风雨太大,所以护卫们做事慢了些。”
“无妨,”濮阳瑄道:“时刻戒备着周围就好。”
马忠拱手,“楚王放心,下官们不敢懈怠。”
濮阳瑄抬手,轻抚过树木的断口。
马忠忙提醒道:“楚王小心伤了手指。”
濮阳瑄忽地指着一处,问道:“你看看这里。”
马忠不解的凑到近处一看,断口旁边,有内陷的痕迹,让坚硬树干仿佛软泥,能够任人随意的拿捏形状。
“这是……”他惊讶道:“这痕迹出现在树干上,太诡异了!”
濮阳瑄在凹陷处比划了几下,三根手指的指尖正好可以戳进那凹陷里。
马忠愣了愣,迟疑着开口道:“这些树难道是……被人为的撕扯开,然后扔在路上的?”
濮阳瑄没有回答,而是去查看其它树,同样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些指印。
“看来是的。”
马忠道:“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居然能将这么粗的树木给深深扯开?!”
濮阳瑄看向拦路的树木,问道:“可有见到任何异常?”
“没有。”马忠摇头,但是看着诡异的被人为扯断的树木,他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寒,不由地怀疑他们会不会忽略了什么。
濮阳瑄将马忠的脸色看在眼中,淡淡吩咐道:“加紧戒备,静观其变。”
“是!”
濮阳瑄向马车走去,一边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大雨滂沱、狂风呼啸之下,想要躲在暗处,伺机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他不由加快脚步回到马车边,脱下蓑衣与斗笠,钻进车厢里。
帘子被掀开的一刹那,寒气透了进来,饶是薛瑾仪特意拿了薄被盖在身上,也冷得哆嗦一下。
濮阳瑄掩好了车帘,没坐回到薛瑾仪身边,因为一身寒气,怕让她不舒服。
他将查到的异样告诉薛瑾仪,“然而到现在也不见有任何动静,莫非是山贼想劫道,但见我们是官府的队伍,所以不敢贸然上前来?”
薛瑾仪道:“也有这个可能,也可能……”她通过窗帘缝隙望向黑沉沉的天空,“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还需要多久才能挪开那些树木?”
“估摸着至少得两刻,才能清理好道路。”
薛瑾仪不由地裹紧薄毯,“大伙儿怎么样了?”
“还能撑得住。”
薛瑾仪点点头,“好在就快能过去了。到了城里,一定要让大伙儿好好歇一歇,多采买一些驱寒保暖的东西。”
她从书上了解到,凉州这个时候都要下雪了,一定会比现在感受到的还要苦寒。虽然他们在路过邠州时,已经购买了足够的保暖物品,可是现在看来,感觉还是不太够。
这一趟远门危险又辛苦,随行的人们也都有家人,谁不希望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呢?
所以事无巨细,纵然多花了钱也无所谓,要都安排妥当才行。
濮阳瑄应道:“好。”
薛瑾仪继续看向在油布下面躲雨的人,盘算着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在大风大雨中顺利的生火。
不多时,马忠喜滋滋的来了,“楚王,王妃,路通了,可以启程了。”
濮阳瑄道:“现在天色黑沉,风雨又大,不要太急着赶路,同时不要松懈了留意周围的动静。”
“下官明白。”
车轮终于再次滚动前行了,薛瑾仪呼口气,“就快能喝上一碗热腾腾的姜汤了!”
现在,她可没有心思去想要怎么打扮,好赢得濮阳家长辈们的好感,满脑子只剩下姜汤了。
因为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车队多用了一刻的时间才来到庆州城外,可尚未到子时,已经城门紧闭,城门楼上一列士兵严阵以待,仿佛来到城下的不是议和队伍,而是敌军。
马忠上前沟通一番,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的来到马车边,“楚王,不好了,丰王殿下下令关闭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因为丰州城内外有疑似索国奸细的人出没,为了濮阳一族的安危,不能开放城门,直到抓到奸细!”
濮阳瑄沉声问道:“丰王殿下知晓议和队伍已经来到城下了吗?”
马忠道:“下官已经告知守门将领身份,他们也确实派人去通知丰王殿下,再说了,丰王殿下应该也早算到我们这几日会来到庆州的……可是,丰王依旧不许开放城门。”
“那要我们怎么办?”濮阳瑄问道。
马忠有些为难,轻声开口道:“丰王殿下请我们自便,绕过庆州城继续往西北而去也不是不行,反正这城门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因为议和队伍而打开。”
“难道就不怕我们冒雨赶路出事,影响到议和吗?”薛瑾仪真是难以理解丰王的脑回路了,议和不成,危害到的将是大周天下了啊!
马忠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嘴唇动了动,才说道:“丰王对此也有说法,说若是影响议和,那也是楚王您……自个儿办事不力。”
“……”薛瑾仪无语。
“是吗?”濮阳瑄轻笑一声,吩咐青兰拿来蓑衣和斗笠,“我亲自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