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走出房门,一眼看见院子里站着个日本关东军大兵,心中一惊,扭回头就想回屋,可那哪还回得了!
这一阵子,来往于荆家沟街上的日本人日本车那也太多了,荆家沟人都有点儿习以为常了。齐月跟她妈在屋子里炕上做针线,是听到了街上有一辆车的声音的。但她们娘俩儿以为那车已经开过去了,并没有太在意。其实,那车是停在了她家院子门前稍过那么一点儿的地儿。站在车上的日本大兵是看得见齐月家院子的。车上除了下车撒尿的那个大兵之外,还有四个大兵。四个大兵中有一个是开车的司机,三个是押运货物的大兵,驾驶室里坐着一个大兵,车上面装货物的车板子上坐着两个大兵,那两个大兵就坐着运送的货物上面。坐车顶儿上的那两个日本大兵趁着那个下去撒尿的大兵撒尿的功夫就点燃了香烟,车驾驶室里开车的那个司机和另一个坐在驾驶室里的日本大兵也都下了车,松松腿儿,抽根烟,同时也四下里看看周遭的荆家沟街上的一左一右。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院子里传出了一声女孩儿惨叫的声音。那几个大兵一听,知道是出了事儿了,站在车下的两个大兵立马就朝院墙跑了过去,车上的那两个正在抽烟的大兵一下子就从坐着的货物上站了起来,那对院子里发生的事儿可就看得是清楚楚儿的了!
站在院子里的那个日本关东军大兵正经的中国话一句也不会说,只能嘣出几个单个的中国词儿。他在跟齐月那又大又黑的眼珠儿对视了一下子之后,身子并没有动,眼睛里可就出现了那种饿狼一样的眼神儿!齐月想往屋子里走,这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他嗐地吼了一声,几步就蹿到了房门前!毕竟是受过训练的大兵,加之本性催促,品性恶劣,那动作是极其粗野!他没有去抓齐月,而是把自个儿的右手伸了出去,直接去按齐月已经拉开的房门的门板!
齐月从屋子里面出来,一眼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个日本关东军的大兵,门还没有关上,急切之中,她一把就直接捞住了门板。那日本大兵一按门板,门撞到门框上,正把齐月的手夹在了中间!齐月惨叫一声,一下子拽出了自个儿的手。齐月的手让门板和门框夹了一下子,立马就一条子青紫!齐月那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回手就给那个日本大兵一个嘴巴!啪地一声脆响!
要说挨了一个小姑娘的一个嘴巴,那对那些个日本关东军的大兵来说,那能算个啥!那大兵愣了一下子,并没有感到疼痛,反而觉得是一种享受!
人这个东西,那畜生的劲儿要是上来了,那感觉都不比寻常了!那大兵挨了齐月一个嘴巴,不但没有收敛,内心的邪恶却迅速升腾!他一下子拽住齐月的头发,使劲儿一扽,早把齐月扽得向后栽倒过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要说一般的女人遇到了这样的事儿,那得赶紧想办法脱身,赶紧跑啊!齐月不是!齐月那也真是他爹的女儿!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就扑向了那个大兵!齐月的这一动作,可就有点儿让那个大兵真真儿没有想到!那个大兵的野性已经发作,抡起拳头照着齐月的面部就捣了过去!这一拳正捣在冲上前来的齐月的脸上,把齐月打出去有一丈来远!那个日本大兵气得是嗷嗷叫唤,握着拳头再向齐月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个时候,齐月的妈从屋子里光着脚冲了出来!破着嗓子喊叫,干啥欺负人!
说来也是怪事儿,发生了这样的事儿,那院子外的另几个日本大兵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两个站在车箱板子上,两个趴在院墙上,齐齐地朝院子里看,个个是一脸的惊喜,就象在欣赏一出大戏!
自从跟着白果习武以来,荆家沟保安队的那些个人还真行,并不曾间断,同时,值班儿和值宿也都坚持下来了。这也练了大半天了,已经到了下半晌了,再过一会儿就到了吃下晌饭的时间了,也就是晚饭了!一应人等留下值班儿的也就散了。齐永库背着枪要回家,刚走到门口,被白果喊住了。白果说,永库大哥,你等咱一会儿,咱跟你一块儿走!老东家让咱去小卖店买点儿东西,咱进屋拿个小筐。
白果所说的小卖店那可有了年头了。当年,荆志义的夫人华子被她爹打得个半死的事儿,荆志义就是从那家小卖店掌柜的嘴里听说的。当年,那小卖店因为小,掌柜还同时兼任伙计,就一个人儿。这时不同了,这时那掌柜可真的是掌柜了,伙计是他儿子。
荆志义家在荆家沟的中街,中街也叫中沟。那个小卖店是在荆家沟下街,下街也叫下沟儿。咋分的中街下街呢?靠的是街的转弯儿。中街这一段儿差不多是东西走向,到了下街的街口,街的走势就有点儿向西南了。齐永库家是在下街的北侧,挨着中街,整个院子是在一个慢坡儿上。荆志义家距齐永库家也就一里来地儿。
白果和齐永库俩人儿一边走着,一边儿唠点儿闲磕儿。齐永库说道,你说这日本人到底要在咱这儿干啥呀?你看把咱这儿祸祸的!把这南边儿靠近东山的树能砍的砍了,能推倒的推倒了!这么祸祸下去,咱荆家沟可就真真儿够戗了!白果也不说话,只是闷着声儿走路。过了一会儿,白果说道,看样子,日本人是想在咱这儿常驻了!你说,咱这么大个国--,就在这时,白果一下子顿住了脚步,他听到了前面的下街远远地传来了一声女人的惨叫!听声音应该还是个孩子!齐永库也听到了。齐永库不但听到了,还听出了是他的女儿齐月的叫声!是因为对自个儿家人的声音相熟吗?事后,荆家沟人都说,不是,是因为齐永库是齐月的爹!血脉这个东西真真儿就是了不得!
那声音听上去真真儿就是惊人心肺!
齐永库顿了一下子,脱口说道,哎呀!是咱家月儿!立时抬腿就跑!无奈,齐永库是个瘸子,一瘸一拐地如何跑得快!他只跑了两步的功夫,那白果已经就蹿出去有两丈来远了,一眨眼的功夫,白果已经就拐过了街角儿!白果冲到齐永库家院子前面的时候,那几个日本大兵正在向院子里看着热闹。
齐月的妈是个泼辣的女人,哐地一声撞开了房门,光着脚冲了出来,从那个大兵的后面就扑了上去,伸出的手顺势在那个大兵的下巴和后脖颈子处搔了一下子,那指甲搔过之处立马就见了红了!
那个大兵只顾着一步一步地向齐月蹚过去,并没有想到会在身后遇袭。那个大兵在回身的同时,顺手摸了一下儿自个儿被搔着的地儿,那地儿已经就渗出血来了!那个大兵毕竟是个军人,立马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踢在了齐月妈的小腹上!齐月的妈同样是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跌出,下身向后悠了过去,上身却向前扑倒,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嗵”的一声!那个日本大兵并不停手,两步跨到齐月妈的身前,抬起右脚就向齐月妈的上身踏了上去,一脚,一脚,接着又是一脚!齐月的妈挨着头两脚的时候还能动,等到第三脚踏上去,已经就不能动了!可那大兵并不罢手,他再一次抬起他那穿着反毛大头鞋的右脚朝着齐月妈的头部踏下去!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机会了!齐月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扑过来,用双手死死地抱住了那个日本大兵已经抬了起来的右腿!可那个大兵的脚还是踏了下去,但力道受到了齐月扑上前来撞击的影响,偏离了方向,踏在了齐月妈的左胳膊上!
齐月面部挨了重击,半边儿脸已经青紫,肿得鼓了起来!人已经是昏昏欲睡。此时,齐月心里的唯一念头,那就是要拼死护着她的妈!
这个时候,那个日本大兵已经彻头彻尾成了畜生,他拼力扬起被齐月死死抱住的右腿,想甩掉齐月。甩了两甩没有甩脱,下了狠手了!他抡起他的拳头,照着齐月的脖颈砸了下去!这一拳砸下去,齐月必定颈断骨折,命将不保!可就在这命悬一线之时,那个大兵却啊呀大叫一声,左手捂着左耳根处向右侧跌倒过去,再不能爬起!
那个大兵被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鹅卵石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