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白居易一首诗,道尽了江南的风光之好。
正值江南春光之时,淮左名都扬州城。鱼米之乡的富足,水陆交通的枢纽,引得富商巨贾云集,三教九流蚁聚,造就了天下一等的繁华之地。未时,几匹快马驮着幡子打扮的人,进了扬州城北门,之后分做两队,两人径直去了扬州知府衙门,另一队去了河道总督的衙门。
知府衙门里,刘师爷匆忙的叫醒了,正在小憩的扬州知府。知府大人迷茫的眼神,透出的疲惫,听到师爷在耳边说了两句话。年过不惑的汪知府一个激灵立时清醒了,急匆匆的赶往了书房。
河道总督的衙门中,担任河道总督的兰总督与几位幡子中领头的人密议几番之后,急忙派亲信出了河道总督府门,奔向了漕帮所在。
酉时刚过,几位仆役打扮的精壮汉子从一条槽船上,登上了扬州的漕运码头。一路披着余晖,进了扬州城等东城门,直奔城东的青石大街。
城东青石大街宽阔,东西大路通行,南北小巷交错,整条街有六家镖局坐落。因为镖局扎堆儿出现在这条街上,本地人又把其称为镖局街。
晚霞密布,家家炊烟升起。源顺镖局,坐落在街西南的一座带东西跨院的大宅。镖局接待往来的地方,是中间院子,作为镖局之主,周廷质的起居在此院正堂。家眷在后院,前院有时也停放货物。正常日常的往来镖局的生意却在此院。东跨院儿是周标头一家老幼游玩之所。西跨院,是镖局中的镖师们,以及,未成家或无家的趟子手、下人仆役居住的地方。日常的练武养护车马都在西跨院中。
东跨院儿花厅之中,大大的八仙围一坐着数人。居中坐着的是一位中年人,头发胡须梳理的整整齐齐,面色黝黑,正是周廷质。旁边坐着两位夫人,左手一位拢着一位孩童,是大夫人李氏,正在轻轻地叮嘱儿童,似乎是让儿童等着,莫要着急,可是儿童哪里按捺的住。另一位夫人,是二夫人邢氏,正在看着管家指挥丫鬟仆妇将酒菜器具摆放妥帖。再右一位坐着一位闺中打扮的美丽少女。
周廷质睁开微闭的双眼问道:“何管家,给老爷子的酒饭送去了吗?”
这时管家打扮的人,急忙向前来回“老爷,刚刚已经差人将老太爷爱吃的酒菜送去了。老太爷说自己想在花厅慢慢的享用,就不过来和大家一起吃了。让老爷领着少爷小姐们自行用饭。”
周廷质听到这里点了点头。看了看了空着的位置。问道。“小四怎么还没来?”旁边正在哄着儿童的那位夫人急忙答到。“小四儿新买的那头鹰,刚刚调教。许是又去鹰房看去了。我已经让人去叫了。快了。”这时姥爷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门口机匆匆走进一人来,迈步撩衣跨过门槛。在落日与烛火的交映下,来者身材高大面如冠玉,束发带冠,穿着一身蓝色绸缎的长袍,足蹬快靴,是周廷质第四子—周沐林。进来后向请安到。“爹、大娘,二娘。小妹。刚才去看了看我的宝贝儿,来晚了一些。中年人点了点头作罢,用眼睛示意来者入座。这时那位。大夫人一边照顾儿童,一边说“以后可不许再迟到”。少女看这位少年。“四哥,新买的鹰可是比原先那玉面鹰还要神骏?”。少年赌气一般点头说道:“强过许多”。周廷质打断了后面的话:“既然来齐了就开始吃饭了。”说罢端起酒杯,慢慢的浅酌起来。杯盘碰撞之声极小,八仙桌上摆放的都是扬州的本地的名菜,比寻常的店中,分量够足。待老爷大口的吃起菜之后。邢夫人问道:“神鹰调教好了。想来,小四又可以去打猎了。”少年人急忙回到“二娘说的是,有了这头宝贝儿,打猎之时,不管什么样的狡猾得猎物,却都逃不过咱的弓箭”。
邢夫人“不枉一番心血和许多的银子。“”少年人说道:“银子好说,心血却难得。这事情可不得托付得利的人才行,否则像前面那个管理神鹰的家伙,愣是把我的宝贝儿给养死吗?”
这时那位少女说道“四哥,你有了新的。管鹰的、给喂食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少年说“叫陆羽。”少女说道,“你可还要罚他吗?”此时见父亲也将眼睛斜了过来。忙说:“原想是罚他的,念着情分,轻轻放过吧,可是这鹰却不敢再让他管了。让他回去当趟子手吧。”
周廷质不由得沉吟了一下“小四,你年纪也不小了。我曾经多次说过,咱们家的镖局和旁人家的不同,咱家的镖局是老祖领着一帮军中的兄弟创办的。论交情武艺,未必及得上的上江湖上的好手。但是能立足,靠的却是军中的兄弟之情,袍泽之义。传到今日,到我手上,没能坠了祖宗的威名,靠的便是这一点。你们没有生在军中,也没去军中历练。所以不太明白这种袍泽之义。我把你大哥送去军中,除了让他奔个前程之外,更多的是让他体会体会什么叫袍泽之义,对的镖局兄弟要宽厚。规矩要有,但是不能小题大做。此番做法不太妥当。不可因为一头牲畜,坏了镖局中的情谊。”
邢夫人说道,“还是老爷说的对。乖囡呀!你可要好好的跟老爷好好学。”
这时年长一些的李夫人似乎面有不豫之色。“小四这也是心疼那个东西,气迷了心。这不,事后将那个叫陆羽的喊了来,好言安抚了一顿。虽说不让他管这个,但是还是给他好好地安排了,让他去当趟子手也不会耽误他的前程,说不得还有一个更好的前程的。听到夫人如此回,周廷质问“听说,那个叫陆羽的还病了?”夫人忙回到:“是呀,是呀。小四还去看了他好几次了,可不敢忘了老爷的教诲。老爷说道。“没学会祖上驯鹰的本领,还要埋怨别人,小四就是少了历练,你回护的太多了。”话不投机,晚饭似乎进行得更加沉闷了。此时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进了院落,到了廊下,却不敢进来。总管眼尖,看到了之后走了过去。那人在总管的耳边低语了几声,管家打发他出去。急急到了老爷近前,“军中来人了。”周老爷脸色一怔,放下酒杯对桌上几个人说道,“你们吃吧,我有些事情。”径直出了花厅。
月到中天,几人嘴中所说的陆羽,睁开了眼睛。
眼中所见是陌生的摆设。一股难闻的汗味儿,加上仿佛发霉的恶臭,还有中药味儿,混合起来的气息直冲大脑。身上乏力,衣服被褥,似乎黏糊糊的粘在了身体上。
可是这些都没有打扰陆羽,呆呆地望着房梁。明明很熟悉,又有一种久远的疏离。病中,迷糊了不知道几天。这几天做了许多的梦。
梦,是支离破碎的。梦中的片段,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仿若看彩戏一般看过了一生。是以另一个人的角度过了一生。那个世界,光怪陆离。一个人,从少年到中年的成长,似乎非常的圆满。另一段,一个不知什么的世界,自己似乎撞入了一个气泡。进入气泡之后,危险的天雷追杀而来,可自己不能控制身体,每一次被天雷碰撞,自己仿若受到巨大的伤害。前面似乎有一只飞行的鹰。这鹰的身上,似乎自己可以躲一躲。另一个片段。自己仿佛进入了神鹰的身体。紧跟着天雷也来了。这神鹰被天雷入体之后变得十分的亢奋。从前鹰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个少年。现在回想起来这少年不就是自己吗?紧接着就是自己熟悉的画面了。在梦中,自己从神鹰躯体中出来,来到了自己的身体当中。紧接,自己也产生了变化,梦中的片段到此为止。
挣扎着起身,身上乏力,但是比起生病,身上似乎轻快了许多。挣扎着挪下地来,坐到屋中的条凳上。
缓缓推开窗,湿润的空气流动进来,冲淡了难闻的气味,也清醒了许多。自己分不清是庄周梦蝶,还是那个梦中世界所说的穿越,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不禁叹道“今夕是何年?”
然后,不速之客打断了陆羽的望月怀古,一对黑影无声无息飘落院中。看到黑影的一刻,两双精光四射的眼睛,透过窗户也看到了陆羽,目光碰到一处。两个来客对望一眼,向着陆羽飘来,陆羽呆住了。
黑影太快,来不及说出解释词语。看着来人冷漠的目光与动作,陆羽还是确定了一件事,自己仍旧是自己,那个走霉运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