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江割据中原南北两地,海域空旷,海产丰富,同时,风景也相当宜人。
许多达官显贵但凡来到临江城镇,总会出海游玩一番,附庸风雅也好,三五会友也罢,似乎只有乘船坐舫,再小酌怡情,方不虚此行。
南阳是头一回来到青州,因此,从大船进入港口范围,他的眼睛便一直东张西望。
看哪里都稀奇。
南阳从重州一偏远城镇而来,这回是打算进京赶考,特地提前了大半年出行,就是为了早早抵京,在京中租个院落,好好研读诗书,为最后的科考冲刺。
南阳身边带了个小书童,书童比他小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
家里原本不同意这活泼过头的小童同南阳伴行,但这书童又比其他下人机灵,手脚也麻利,最后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南阳还是带了他。
书童这会儿正在与隔壁船舱的客人说话,南阳记得他隔壁住的是个老人带着一个小孩,那小孩模样很好看,衣着打扮却有些另类,与一般人家养大的孩子不太一样,倒是那老人很和气,说话做事都带着笑。
眼看着船要到港了,南阳唤了一声:“黑豆。”
书童黑豆立刻应了声,对身边的人行了个礼,匆匆忙忙的跑回来:“少爷,您叫我?”
南阳不赞的道:“都要下船了,还不快收拾行李,一会儿晚了,还要找客栈落脚。”
黑豆诺诺的答应,闷着头开始收拾床铺,想了下,又抬起头说:“少爷,隔壁那两位,原来是从岭州来的,岭州那边不是在打仗吗。”
南阳有些惊讶:“我们的船不是从东边来的吗,岭州可在西边。”
黑豆点头:“那老爷爷说,他是带着孙儿去辽州探亲戚,不过去了才知,亲戚已举家迁往青州,所以他们才过来。”
南阳对于别人的闲事并不好奇,听出个大概,也不问了,就敲了敲黑豆的脑袋,道:“快把行李收拾好,别东跑西跑。”
船过了两刻钟便停港,因为是大客船,船有两下两层,共可待上百船客。
南阳住在二层,出去时,刚好与隔壁祖孙相遇,彼此点头示意一下,便并行而出。
到通往一层的楼梯时,南阳礼貌的让老人先走,老人笑着迈了步伐,可刚走一步,却听到后面传来尖叫声。
“啊啊啊啊——”
那叫声凄厉可怖,乍然出现,着实吓了所有人一跳。
二层还未走的船客都纷纷回头去看,就看某间船舱门口,一个船工模样的汉子跌坐在走廊,指着房间,满脸惊恐:“死,死,死人啦!”
这一声吼叫,令周遭气氛骤变。
黑豆皮得不行,两下就窜过去,透过门往里头看。
南阳忙叫住他:“黑豆,回来。”
可黑豆已经过去了,而且已经看了,这一看,不大的孩子也吓得够呛,直接就后退好几步,踉踉跄跄的捂着心口,喊着:“我的娘呀,真,真的死人了……”
……
青州港口客船上发生命案,此事不到一刻钟,便整个港口都轰动了。
司马西带着人来时,就看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那艘出了事的客船上,更是人头耸动。
他皱了皱眉,呵斥一声:“怎可让闲人破坏案发现场?”
衙役听了他的话,忙挥手,示意看热闹的都散开。
命案发生在二层,攀过不算狭窄的楼梯,司马西沿途看向走廊边上的人,这些不再是闲人,都是船上的船客,人还没走完,就全都被留下了,因为,都有杀人嫌疑。
走廊前头是客船的管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满头大汗,看到穿着官服的府尹大人来了,忙殷勤的走上来,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管事大概也是慌,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司马西听明白了,便摆摆手,说要先看看死者。
结果被带到客舱前,司马西就愣住了。
死者不止一个,有三个,且到处都是血,死状极其可怖。
管事说,这是三兄弟,乘船登记上,登记的他们是在“留平府”上的船,但籍贯标注的是“曲江府”。
“曲江府?”尽管只是巧合,但因为这地名,司马西脑子里不免想到一个人。
“怎么死的,看过了吗?”这话问的是后面的衙役。
衙役急忙回道:“仵作判断,是流血过多而亡,身上多处外伤,是被人乱刀砍成这般的。”
司马西皱了皱眉:“大概何时死的?”
“仵作说,应当是昨夜死的。”
司马西转头,看向走廊的船客:“查查昨夜可有人听到什么动静儿。”
衙役领命,带着人分批的去询问船客。
南阳的房间,离死者房间比较远,加上因为昨夜起风,他是关窗睡的,并未听到什么动静。
衙役觉得没什么问题,记录好南阳的话,便问他隔壁的一老一少。
原本以为也没任何线索,却不想那少年突然道:“没有打斗声,但有争执声。”
衙役愣了一下,忙问:“什么争执声?你在哪儿听到的?”
“在房间。”少年说着,回忆一下,道:“因钱银争执。”
衙役古怪的看着少年:“你的房间离死者房间隔了七八间屋子,你能听到他们与人争执钱银?”
少年道:“不是与旁人,是死的三人互相争执。”
衙役越听越觉得不对,让少年等着,转头去找府尹大人。
南阳看着那模样沉稳的小少年,没有多嘴的问什么,也觉得少年不可能听到什么动静,毕竟真的隔得太远了。
但黑豆却在受过惊吓后,很快又变得活泼好动:“纪小公子,您真厉害,这么远您也能听到,您耳朵怎么长的?”说着,还探头探脑的去盯少年的耳朵。
少年被他看得不自在,往老人背后缩了缩。
南阳拉了黑豆一把,让人别把小孩吓着了。
老人伸手护住少年,脸上还是那和气慈祥的模样,却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是说了出门在外,不节外生枝吗?”
少年没做声,只是倔强的闷着。
老人到底不忍心,揉了揉少年的脑袋:“算了,下不为例。”
司马西随着衙役过来,开口就问:“你听到了什么?”
少年似乎不太适应此人逼问的口吻,竟一下不做声了。
司马西皱了皱眉,看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