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乔才要开口，却在这时，宝仔一手牵着顾玉锵，一手牵着顾璆鸣走了进来。
“娘！”
三小只齐声喊了句娘。
顾文茵笑着朝三小只招了招手，“过来，来娘的身边。”
便是有天大的事，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淳于乔默默的退到一边，目光却是不动声色的打量起宝仔来。
“娘，你怎么躺床上了？”顾玉锵抓着顾文茵的手，问道：“你是不是病了？”
很奇怪，三个孩子，顾玉锵和顾璆鸣明明比宝仔小几个月，可口齿却很是清晰，只是，顾玉锵爱说话，顾璆鸣略显内敛。
“娘，没病，娘就是有点累，在床上躺会。”顾文茵笑着说道。
顾玉锵点了点头，“娘，那你以后少干点活，就不会那么累了。”
“好，娘以后把活都给别人干。”顾文茵说道。
宝仔却突然抬头看了顾文茵，指着淳于乔，说道：“娘，他系（是）坏银（人）。”
顾文茵一瞬怔忡。
就连顾玉锵和顾璆鸣都不约而同的，顺着宝仔的小短指看了过去。
三双纯澄干净无邪的眸子，就那样齐刷刷的盯着淳于乔看。
顾玉锵还好，目光中好奇带了些懵懂。
宝仔和顾璆鸣的目光，就很是让人品味了。
这个时候，三人的奶娘也跟着商黎氏走了进来，恰恰将宝仔的话听在耳里，戚氏一瞬涨了红脸，急急走上前，蹲下身子，半抱着宝仔，说道：“四少爷，老先生是来给夫人看病的，您不能这样，这样是不礼貌的。”
三个孩子，顾玉锵就别说了，乖巧温和看谁都笑眯眯的，顾璆鸣虽然话少点，性子清冷点，但却也没有指着上门的大夫说坏人啊！偏自己带的宝仔……戚氏脸上红得能滴出血，讷讷着对顾文茵说道：“夫人，真不是我教的，我从来没有……”
顾文茵抬手，示意戚氏别说话。
“宝仔，到娘这里来。”顾文茵说道。
宝仔一脸懵懂的走到顾文茵跟前，“娘。”
“宝仔，告诉娘，为什么你会觉得老先生是坏人呢？”顾文茵抓了宝仔的手，问道。
宝仔瞪着他那对澄澈如镜的眸子，看着顾文茵，轻声说道：“他要害了宝仔的弟弟，他是坏银（人）。”
顾文茵唇角的笑微微一滞，目光轻抬朝淳于乔看去。
淳于乔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黎氏，你把她们几个都带下去。”顾文茵突然说道。
戚氏这会儿，腿已经软得站都站不住了，红着眼眶便要朝顾文茵跪下去，商黎氏却在这时，一步上前，半抱半扶的托住了她，“走吧，别打扰了夫人和几位少爷说话。”
为了避嫌，即便已过花甲，可淳于乔还是跟在商黎氏几人的身后走了出去。
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母子五人。
顾文茵示意蔸蔸过来，把顾玉锵和顾璆鸣带到一旁，她往床的里面挪了挪，示意宝仔自己爬床上来，待宝仔脱了鞋爬上床后，顾文茵一手抱着他，一手拨弄着他的手指，柔声问道：“宝仔喜欢弟弟吗？”
“喜欢。”
“那宝仔是怎么知道娘肚子里有弟弟的呢？”顾文茵问道。
顾文茵总觉得宝仔身上有着她不知道的密秘，就像她刚确定有孕时，连蔸蔸都不知道，宝仔却说是穆东明害她生病的。
宝仔像之前一样，抿着嘴低下了头。
顾玉锵看到顾文茵抱了宝仔，也跑了过来跳着双脚要顾文茵抱，顾璆鸣看看宝仔，再看看顾玉锵，脱了鞋爬床脚上坐着。
蔸蔸走了过来，把跳脚的顾玉锵带到床脚，“脱鞋上床，和弟弟坐一起。”
“不，我要娘抱。”顾玉锵摇头道。
“娘抱了四弟，抱不了你。”顿了顿，“等下再抱你。”
顾玉锵想了想，脱了鞋爬了上去，乖乖的在顾璆鸣身边坐好了，瞪大眼睛看着顾文茵，“娘，你什么时候才抱我？”
“娘，先跟宝仔说几句话，说完就抱你。”顾文茵轻声道。
顾玉锵点头，乖乖坐着不动了。
顾文茵便重新低头看了宝仔，问道：“连娘都不能说吗？”
宝仔抿了抿嘴，头低的更低了。
顾文茵很是头疼，两周岁都没到的孩子，不是很好哄的吗？怎么她家的这几只就这么难哄？
“宝仔，真的不告诉娘吗？”顾文茵做着最好的努力，想着，如果实在不行，看样子只能让穆东明把戚氏拘起来审了。
不想，宝仔却开口了。
“是宝仔听到的。”
顾文茵眉头猝然一紧，她继续拨弄着宝仔的手指，问道：“宝仔从哪里听到的呢？”
“奶娘在说，宝仔听到了。”
真的是戚氏？！
顾文茵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宝仔身份的特殊性，他的奶娘人选，她和燕歌很是花了一番心血，就怕找到个捧高踩底的，更怕找到那种不知所谓的，定下戚氏前，她们相看了不下五六个奶娘，最终才决定了戚氏。
这般说来，真是她看走眼了。
苦笑一声，亲了亲宝仔的脸，顾文茵对蔸蔸说道：“蔸蔸，你去看看燕歌回来了没有，再顺把你爹喊回来。”
蔸蔸“哦”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不想，却和正从外面走进来的商黎氏撞了个正着，“夫人，县主来看你了。”
武素衣来了？
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但顾文茵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一墙之隔的武素衣，更别说还有和茂贞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的蔸蔸。
“请县主进来吧。”顾文茵说道。
武素衣自外面走了进来，见顾文茵躺在床上，身边三小只坐成了一排，不由掩嘴笑道：“哎呀，这冬天才刚过，怎么你们娘几个就开始挤起暖来了？”
挤暖是说天冷，大家靠坐在一起互相取暖的意思。
武素衣的打趣使得顾文茵噗嗤笑出了声，指了床榻前的椅子说道：“坐吧，我身子不爽利就不起来了。”
武素衣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下去，抬目看了顾文茵，问道：“怎么回事？昨天隔着一道墙，我都听到表哥的声音，当时就想过来看看，偏黛漪闹夜走不开。”
也正是因为罗黛漪闹夜，她一个晚上睡睡醒醒，这才把这边的动静听了个半耳朵，一晚上心惊胆战的，这不天一亮就赶紧过来看看，出什么事了。
顾文茵扫了眼乖乖坐着三小只，对武素衣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找个时间我再和你说吧。”
武素衣点头，末了，不放心的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大事。”顾文茵笑了笑说道。
武素衣才待开口，门外却突然响起一串急促的步子声，下一刻，便看到向来仪容整齐现身人前的穆东明，穿着一袭家常道袍，顶着张疲惫却异常憔灼的脸走了进来，等走得近了，武素衣霍然发觉，穆东明的情况很糟糕，眼睛布满血丝不说，颌下更是一片青青的胡渣。
“表哥……”武素衣惊得站了起来。
穆东明扫了眼武素衣，只一眼，目光便转向了顾文茵，哑声道：“和德令堂没有关系。”
“我知道。”顾文茵点头道：“我正要让蔸蔸去找你。”
穆东明目光微凝，看了顾文茵，“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