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怔怔的看了顾文茵，“走？”
顾文茵点头。
“文茵，你要带娘去哪里？”李木荷一把攥住了顾文茵的手，“还有，为什么要带娘走？爹说她死了，那她就是死了！你带着娘走，岂不是正如了她的意？”
“木荷姐……”
李木荷不由分说的打断她的话，“我不管，我只认你和娘，你要带娘走，你把和和虎头还有小坠也一起带走！”
说着话的功夫，便要去抱虎头和小坠。
“文茵啊！”老涂氏知道这个时候，顾文茵未必能听得进劝，可眼下这样的状况，听不进也得劝。老涂氏看着顾文茵，“你听奶一句话，先把今天的场面过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坐下来说。你放心，有你莽爷在呢，他一定会替你和你娘主持公道的。”
顾文茵默然不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罗烈不肯给个解释，对元氏来说，就已经失了公道。可正如老涂氏说的那样，不管怎样，这个场面总是要过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罗远时和李木荷，她也只能把这委屈先咽下了。
顾文茵抬头朝李木荷看去，李木荷圆润的脸上，一对眸子正牢牢的锁定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不见了似的。
“文茵姐，”涂展牛“咚咚”的跑了上来，“同喜哥说马车雇好了，问你什么时候下去。”
涂氏顿时暴起，走上前抬手便给了涂展牛重重一个暴栗，“你个二货，什么时候了，不帮着劝人还火上浇油，你脑子被门夹了吗？”
涂展牛抱着脑袋“哇哇”跳着跑到了一边，不服气的说道：“喜宝哥说了，我们都听文茵姐的，她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
涂氏被涂展牛的话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上前抓着涂展牛的后领子，便将他往门外推，“出去，出去，涂家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二愣子……”
老涂氏看着不说话的顾文茵，叹了口气，对苏氏说道：“她婶子，你帮着劝劝吧。”
苏氏肠子都悔绿了，听到老涂氏的话，听着楼下的闹哄哄，叹了口气，对顾文茵说道：“文茵，不管你想做什么，先把今天的场面圆过去吧。你叔有错，你哥有错，可你嫂子没错。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委屈你和你娘一回吧。”
顾文茵抬头朝元氏看去，“娘，你怎么说？”
元氏抹了把脸上的泪，垂了眉眼轻声说道：“就按你苏婶子意思办吧，先把今天这个场面圆了。”
顾文茵当即点头，“行，那你带着远辰就在这坐着，我会让人把酒席送上来，你也别下去了，等酒席散了，我来接你。”
“好，你去吧，我就在这呆着，哪里都不去。”元氏说道。
顾文茵转而看向燕歌，“你在这陪着我娘，哪里都别去。”
“是，姑娘。”燕歌应道。
交待妥了，顾文茵起身却在下一刻对上李木荷看来的惴惴不安的目光，默了一默，她上前携了李木荷的手，“你和我一起下去？”
李木荷下意识的摇头。
顾文茵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是虎头和小坠的父亲。”
一句话，说得李木荷刹那间空了眼眶，哽着嗓子问顾文茵，“文茵，你不要我们了吗？”
顾文茵顿时哑然。
良久。
“怎么会呢？你还是我的木荷姐啊。”顾文茵囫囵着说道。
不想多说，她回头招呼了老涂氏，“涂奶奶，我们下去吧，仪式应该要开始了。”
老涂氏哎了一声，招呼涂氏，俩人一人抱了虎头，一人抱了小坠起身准备下楼。
顾文茵帮着李木荷捋了捋头发，又整理了下她身上的衣衫，牵了她的手，柔声说道：“走吧，今天是虎头和小坠的好日子，你是他们的娘亲，你要高高兴兴的。”
李木荷眼里含了许久的泪却在她这句话说完后滚了下来，她飞快的抬手拭去脸上的泪，“嗯，我们下去吧。”
楼下。
被穆东明挡住的罗烈在看到顾文茵一行人的身影时，蓦然眼睛一亮，但当发现人群里并没有元氏的人时，眼睛里的亮光一瞬熄灭。
“文茵，你娘她……”
顾文茵打断罗烈的话，“今天是虎头和小坠的好日子，叔你去招呼客人吧，我娘那里有我，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委屈谁，我也不能委屈了她。”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砸得罗烈霎间脸色一白，唇角翕翕却是一个解释的字也说不出来。
顾文茵却是不再理会罗烈，而是松开牵着她的李木荷的手，笑着将她往前推了推，说道：“去吧，木荷姐。”
李木荷回头看向顾文茵，“文茵，你等我。”
顾文茵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李木荷还要说什么，但已经有宾客围了上来，打趣着涂氏和老涂氏手里的一对龙凤胎。
顾文茵适时的退开一步，站到了穆东明的身侧。
这个时候，罗远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隔着人群，他抬目朝这边看来，目光落在眉目淡淡含笑的偎依在穆东明身侧的顾文茵身上，瞳孔骤然一紧，刹时间脸色便是一阵灰败。
“远时，远时……”
有相熟的客人手里拿了酒杯朝罗远时走来，罗远时脸上扯了抹僵硬的笑，心不在焉的应付着。等好不容易打发了一波又一波的敬酒人，他再朝顾文茵看去时，却发觉顾文茵和穆东明都不见了。
罗远时一惊，下意识的便扭头四顾，只是整个大堂扫了一圈，也没再看到顾文茵和穆东明的身影。
人呢？
人去哪里了？
罗远时抬脚便要去找人，不想，却在这时，袖子一紧。
罗远时回头看去，对上刘氏怯生生看过来的眼睛，“远时，我想看看你的一双儿女。”
“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先去旁边的客栈住着，等酒席散了，我和爹会一起过来。”罗远时拧了眉头说道。
刘氏缩了缩手，诺诺着往后退了退，“好，好，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
说着话的功夫，连连往后退，一步三回头的朝酒楼外走去，目光却是含悲带伤凄凄哀哀的看着罗远时，嘴角翕翕着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说。
那边厢，来客开始添盆，什么金锞子，银锞子，金、银打制的花生、小鱼各式各样精巧的小东西铺满了盆底。接生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要知道这些添盆的东西都是她可以带走的。
抱着虎头作势往盆里沾了沾水，嘴里唱着，“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罗远时下意识的翘了唇角，可在看到李木荷含泪看过来的目光时，脸上的笑容一瞬僵在了那。他想说些什么，只是，还没等他张口，李木荷却已经收了目光，满目温柔的看向了自己的一双小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