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血腥味令人几欲作呕。
武玄英站在高高的庑廊下，看着晨曦下院子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两摞尸体，轮廓分明的脸上一对三分清明七分邪魅的眸子急剧的收缩着，眼睑下方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
这些都是王府主院的暗卫，是专司保护他安全的。可现在，他们全都成了尸体，并且就被这样码放整齐的摆在他的正院里。
这是示威，是打脸，更是警告！
武玄英陡然就想起那声“最后一次”，沁骨的寒意自脚底生起，瞬间直达头皮。
他并不怀疑穆东明的话，毕竟，武玄芲坟头的草已经锄了一回又一回。他只是很庆幸，庆幸，穆东明还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
“王爷，属下检查过了，他们不是咽喉被剑尖穿过，就是左右心房被刺个正着，都是被一剑毙命的。”
武玄英没有说话，嘴里苦得如同生吞了几斤黄莲。
良久。
“清理干净吧。”
话落，武玄英转离开。
男子应了一声，转身去喊了人来收拾。
井里的水都被打光，院子里的血渍却仍旧没有被冲洗干净，沿着青石砖缝渗进了地下的泥土里，在王府的上空萦绕了几天，才渐渐散去。
楚王府。
武玄风听完探子的禀报，抬手挥了挥，待屋里只剩下他和武卉两人后，武玄风抬目看向武卉，“你说会是谁干的？”
武贲摇头，精光湛湛的眸子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二公子的那些暗卫身手都不错，能一招毙命，却又不惊动旁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样的身手。”
“我到是想到了一个人。”武玄风说道。
武贲看向武玄风，问道：“谁？”
“羲表兄。”武玄风说道：“你忘了吗，因为羲表兄好武，当年姑父延请天下高手教授他武学，有一套穿云剑法羲表兄使得出神入化，但凡剑出，必是一招至命。”
武贲一瞬恍然，但下一刻，却是问道：“羲表少爷的性格很是刚烈，如果二公子真是惹到了他，不可能就这样小惩一罚，可若是没有惹到羲表少爷，他又为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
武玄风摇头，这也是他想不通的。
默了一默，轻声说道：“也有可能不是羲表哥。”
武贲那句“不是羲表少爷，那又会是谁？”在对上武玄风蹙得紧紧的眉头时，没能说出来，而是话峰一转，问道：“娘娘召王爷进宫，可是说选妃之事？”
武玄风默然不语，却是微微颌首。
武贲蹙目，“娘娘仍旧坚持从魏家选一个姑娘？”
“没有，母后的改了主意。只是……”武玄风温润的脸上绽起抹苦笑，说道：“母后想让我在父皇的故交好友之中选一个姑娘。”
武贲闻言，长吁了口气，沉吟着说道：“到也不怪娘娘，临安王有僖嫔着吹枕边风，王爷你若是再不找个得力的岳家，储君之争迟早都会落败。只是……”
“我其实无所谓。”武玄风打断武贲的话，“我更愿意像羲表兄那样，纵*情山水，恣意逍遥。”
“王爷无所谓，娘娘却有所谓，再者，倘若真让临安王君临天下，以临安王的性子，必会对穆氏斩尽杀绝，到那时……羲表少爷的性子，王爷你了解，到时少不得又是一阵腥风血雨，生灵涂炭。”武贲说道。
武玄风沉沉的叹了口气，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又岂会还留在京城和武玄英周旋？
“只是，皇上已经明确表示，王爷您和临安王的正妃人选都必须出自民间，娘娘却让您从京中勋贵圈选，皇上他能同意吗？自太子殿下没了后，皇上性情大变，王爷还需三思而行。”
“我明白的。”
武贲不再多言，想了想，说道：“属下要不要去打听下，临安王和羲表少爷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用。”武玄风否决了武卉的提议，“羲表兄怕是并不喜欢我们窥探他的生活，就这样吧，只当不知道。”
武贲却是想着，回头找个时间把司牧云找出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穆东明自是不会理会这些事情，他在三日后，亲自去了扇子铺，只是很不凑巧的，那天顾文茵却没在。于是，他改而去了槐花巷子。
顾文茵不去扇子铺，是因为顾舒窈告诉她，赏花会的日子定在了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既知是鸿门宴，她自然需要做些准备。
只是，目前最苦恼的却是，身边没人可用！
穆东明找到的时候，她正打算出门找附近的牙人，看能不能买个能干的丫鬟。
“吱呀”随着一声院门轻响，正站在巷子里一棵枝叶繁茂的槐树下的穆东明，闻声看了过来，下一刻，目光一凝，轻声喊了句，“顾文茵。”
顾文茵扣着院门的手一僵，紧接着抬头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顾文茵看着槐树下一身白衣如雪的穆东明，下意识的便扯了嘴角，脸上绽起抹浅浅的笑，“你来找我？”
穆东明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闻言，点头道：“嗯，我来找你拿那把你留给我的扇子。”
顾文茵笑道：“那你进来吧。”
话落，侧身让到一边，示意穆东明进屋。
一进的小院，进门便是一个四方的天井，天井收拾得很干净，在西边的墙角摆放着几盆花草，东边则是一个葡萄架子，嫩绿的葡萄叶下，一张四方的小几配着几把小杌子，再往前便是用来待客的正厅。
穆东明收了目光，转而看向衣饰简洁发髻端正的顾文茵，问道：“你要出门？”
顾文茵目光骤紧，不确定自己说“是”还是说“不是”。不过是转瞬的时间，她看着穆东明说道：“嗯，不过也不急。”
以穆东明所受的教育，本该在顾文茵说“嗯”时，便该出言告辞，但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步子的却犹如有千斤重，他根本就抬不动，脑海里下意识的便将重心放在了“不过也不急”上。心道：自己说几句话就走，不耽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