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任虽也吃惊周方为何话锋突转由质疑司马运变为力捧,却能按捺住性子,听周方说完,她不相信周方会真的在替司马运开脱,个中必有缘由。
“司马公子杀人越货的事情只是空穴来风,不可人云亦云,乐公子,听周公子把话说完!”魏任至此对乐城已然完全不再抱有希望,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乐城听出了魏任话中的不快,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坐下。
司马运却是一惊,他欠姜家货款之事,周方怎会知道?又一想,不由望向了姜家方向,姜家和善信阁隔壁相望,莫非如此短的时间内周方和姜家已经有了来往?不应该,姜家在魏国名望地位极高,一般王公大臣想要结识姜家也不容易,何况渺小如尘埃的周方。
要是若不是周方和姜家相熟,怎会知道此事?他和姜家的生意从未对外人提及,除非姜家外传,否则周方无从得知。
周方看出了司马运的疑惑,淡然一笑,朝姜家方向点了点头:“正是姜姝小姐所说。”
司马运心中一跳,果然,可问题是他并未还清姜家货款,为何姜姝却对周方说他还清了欠款?又或者是周方明知他还有欠款,却故意为之,他不由心跳加快,欠姜家货款一事是他最大秘密,就如暗疾被周方发现,他做贼心虚,不由一阵紧张。
“不对,好像司马公子还没有还清欠款,可能是我记错了……”周方见司马运刻意掩饰之下,还是不免眼神之中微露紧张之色,就知道说到了他的痛处,不由暗暗一笑,目光投向了魏任,“公主可还记得此事?”
魏任哪里知道司马运欠姜家货款一事,却能猜到周方有此一问必有深意,就点头附和:“记得一二。”
司马运顿时难掩慌张之色:“公主从何得知此事?”
魏任淡然一笑:“从周方口中。”
周东暗暗赞许,公主若说从姜姝口中得知,容易穿帮,将事情推到他的身上,由他来圆场可保无虞。同时魏任声称知道此事,又会无形中为司马运增加压力。公主果然冰雪聪明,他朝公主投去了赞许加钦佩的目光。
魏任假装没看到周方的目光,目光平视,端起茶杯轻抿一小口,不过目光中遮掩不住的开心和得意出卖了她内心的激动。她嘴角轻抿,弯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此事说来话长……”司马运手心出汗,他借喝酒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容我解释解释。”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姜姝小姐说司马公子声称要付清货款,却因出战中山国耽误了,她还说,司马公子的人品和才学举世无双,才不会做出赖账不还有辱司马家的事情,所以她不会催要欠款,以免让人误会司马公子欠债不还或是无钱还债……”周方充分做好了铺垫,并且封死了司马运每一条退路,同时又给足了司马运面子,“司马公子,我和姜姝小姐初识不久,她的话是否可信?”
魏任多少明白了什么,心想周方还真有本事,竟然真的认识了姜家小姐姜姝。谁不知道姜姝眼高过顶,寻常人等向来不放在眼里。不过让她惊讶的不是周方和姜姝的相识,而是周方借机挤兑司马运,让司马运还姜家欠款。
魏任不用想也能从周方话中听出言外之意,司马运必然拖欠了姜家的货款,周方先抑后扬,要的就是让司马运无法招架。
周方的聪明之处在于将选择权交与了司马运,司马运不管怎么选择,都逃无可逃,果然,司马运努力掩盖脸上的尴尬之意,咳嗽一声:“姜姝小姐所言不差,在下确实欠姜家一笔货款。因出征中山国,错过了还款期限。在下怎会欠债不还?更不会无钱还债!在下不但会还上欠款,还会连利息也一并送上。”
“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司马公子,善信阁离姜家近在咫尺,不如现在就还了欠款?”魏任将了司马运一军,她虽不知道周方为何要替姜家讨还公道,却能猜到周方这么做必有伏笔,“也好在我等亲眼见证司马公子的人品。”
“若是司马公子没带那么多的钱,在下愿借钱给司马公子,连字据都不用立。”乐城总算明白了几分什么,及时补了一刀。
司马运骑虎难下,心中腹诽周方多管闲事,却又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下,他当即站起:“谨遵公主之言,在下这就去还了姜家货款。不劳乐公子费心,区区小钱,若还要向他人去借,未免太无能了。”
“说得也是,区区小钱也欠债不还,不是有意赖账,就是囊中羞涩。”乐城抓住时机,不打击打击司马运,他不甘心。
“哈哈……”司马运最不怕和乐城斗嘴,他大笑一声,“乐公子最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难怪,你平常无所事事,总觉得别人也是无事可做,每天就会饮酒作乐虚度光阴。”
“谁无所事事了?”乐城被激怒了,他最不想见到别人看低他,“我每天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好不好?你不要狗眼看人低。”
“我哪里看低你了?”司马运冷笑了,“征战中山国时,有多少世家子弟投身军中,你当时又在何处?”
乐城盛怒之下,一脚踢翻了椅子:“我乐氏父子同时上阵杀敌,难不成还要祖孙三代一同征战?真是可笑,你司马家为何不全家出动?”
见乐城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失态,周方忙起身周旋:“司马公子、乐公子,今日在寒舍相聚,是在下荣幸,还请二位不要伤了和气,更不要在公主面前失礼。”
魏任轻轻咳嗽一声:“你们的声音怕是也传到了隔壁,让姜姝听到就成了笑话,你们不嫌丢人,我都面上无光了……”
“公主言重了,姜姝怎敢笑话司马公子和乐公子?”伴随着一阵环佩叮咚之声,一名容貌秀丽衣着华贵的女子在乐旦和一名神色傲然的男子的陪同下,现身在了周方几人身后。
周方忙起身相迎,心中一惊,姜姝不请自来,莫非是听到了院中的声音特意前来?
“姜姝见过公主。”姜姝盈盈一礼,笑意浅浅,目光依次闪过几人,特意在周方身上停留了片刻,“见过司马公子、乐公子、周……兄。”
魏任和司马运对视一眼,二人同时心生疑虑。公子之称尊敬而疏远,周兄之称则多了关系亲近的意味,一声“周兄”意味深长且让人浮想联翩。
周方也是微微一怔,他猜不透姜姝为何有意在人前显示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乐旦心思浅,察觉不到几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更不用说一个称呼一个眼神了,她兴奋地来到周方面前:“周方哥哥,姜姝姐姐说你和她已经熟识了,就不为你介绍了。这位公子姓王名之,是王相国长孙。”
王之微微一笑,笑容淡然而高傲,嘴角轻挑,眼角微弯,拱手一礼:“王之见过公主、司马兄、乐公子……”微一停顿,语气中多了不屑之意,“周……公子。”
司马运身材伟岸,英气之中又有几分书卷气,儒将风范。乐城身材中等,既不儒雅又不威风,却也是上等风姿。几人之中,最不起眼的当属周方,布衣布衫的周方,当前一站,如骏马身旁的驽马,被司马运和乐城的光芒映照得毫无光彩可言。
而王之虽伟岸不如司马运风姿稍逊乐城,身材也微有几分弱小,却一脸书生气周身儒雅意,只不过昂首而立的姿态中不时流露出来的傲然和藐视让人不由自主敬而远之。
周方对王之的轻视不以为意,他回了一礼:“周方见过姜姝小姐、王公子。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姜姝浅笑许许:“周兄不必客气,我原本也是不请自来。刚才出门见善信阁门前车马如簇,就起了好奇之心,冒昧登门,还请不要见怪才是。也是上次一别,久未见面,有些想念周兄的文采了。”
王之微微一愣,他是应司马运之邀前来善信阁一聚,不想来到之后才知道善信阁竟是一名商人的宅院,颇有几分后悔。好在门口有他心仪的乐旦相迎,心情好了几分。正要进门时,姜姝款款而来,要和他结伴同行,让他大感荣幸的同时,不免对粮商周方的身份多了几分好奇。
一见之下王之不由大失所望,周方不过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粮商,毫无出奇之处,为何除了堂堂的司马公子之外,就连公主和名震京都的姜家大小姐姜姝也都对周方高看一眼?不论相貌还是出身,周方都和他相去甚远,周方凭什么比他还要大受欢迎?
不知何故,王之第一眼见到周方时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