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工人同志怎么不?当了?”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工人同志说了以后不?去上班了,唉,现在不?是?工人同志了,现在跟我?们一样,是?老农民了,还要?自己?挑粪去灌苗子地呢。”
没一会村里都传遍了。
连庄玉林他们刚回来都知道了。
几个婆子跟他们笑:“你们以后就不?是?工人同志家的小同志了,以后啊,不?能接工人同志的班儿?了。”
庄玉林点点头,没反应。
婆子们还要?说,庄辉来了句:“不?是?工人同志家的小同志了,庄玉春,你们以后就只是?厂长家的公子,以后是?不?是?要?接手厂子,当厂长了。”
还要?笑话的婆子说不?出话来了。
人家不?当工人同志家的小同志了,还可以当厂长家的小同志,小厂长,以后的厂长呢。
他们都要?在人家手下去做工的,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的。
庄玉春认真回庄辉:“我?不?当厂长,我?哥哥当。”
“那你当什么?”庄辉从自行?车上下来。
庄玉春说,“我?当副厂长啊。”
庄辉点点头,到了村子里头了,庄辉他们家现在没人,他要?去地里找“村长爷爷”拿钥匙,回家写作业,朝他们挥手:“厂长、副厂长,明天见。”
厂长和副厂长也朝他挥手,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镇初中是?下午五点放学,他们路上耽搁一阵,回来就五点半了。
厂里也是?五点半下工。
大门一开,上工的同志出了马路,各往各家走?。
庄玉林他们回来就在院子里写作业,庄民国回来挑粪,再挑两回今天就收工了,刚走?到院子里,庄玉林他们两个过来了,庄玉林最近不?爱出声?儿?,说话都是?表述的“单音节”,像“嗯”、“好”。
能单音的绝对不?会说一句话。
庄玉春问的:“爸爸,你以后不?是?工人了吗?”
庄民国点头:“对啊,以后就是?穷苦人民了,你们兄弟俩走?远点,臭着?呢。”
——粗嘎的声?音响起,是?从庄玉林口里发?出来的,他眉宇还带着?两分不?耐烦呢:“以后我?养你。”
庄玉林变声?儿?了。
现在的时期就是?俗称的变声?器的大众声?音,“公鸭嗓”呢。
所以能不?说话他一般不?说话。
就某一日他起来去学校读书,进了教室,跟同学们说话,一开口就是?粗嘎的“公鸭嗓”,当时引了全班同学侧目。
初中的同学已经对异性开始有了懵懂的好奇和吸引,已经能够正确的区别性别,分辨美丑,在一众留着?黑压压头发?,不?穿戴打扮的男同志面前,他们初三一班的庄玉林就是?其中的一枝独秀,一股清流。
他总是?穿着?好看又得体的衣服,穿着?合身的裤子,有白的有蓝的,衣服也好看,有时候是?穿毛线衣,有时候是?穿长风衣,脚上穿的是?板鞋。
庄玉林身段高,他今年十?六了,过年的时候又长了一头,已经到爸爸庄民国耳朵了,身板笔直挺拔,配合着?那头被理发?师用?心打理过的碎发?,是?整个初三年级最好看的人了。
中学生已经会看杂志了,文学杂志,有《读者》、《小说月报》等,庄玉林就像她们看过的短篇故事上的人物一样。
好多人都想当他的“女朋友”的。
还有女同志写了一篇《我?和我?们班上的同学》小短文寄给杂志社呢,文中类容就是?跟同学的互动,其中这位男同学又是?怎样的帮助她的故事。
初三一班的男同志对这样一个受欢迎的男同志当然是?不?高兴的,但是?庄玉林真的太优秀了,他长得好,穿得好,以后还是?“厂长”,读书还好,他们就是?嫉妒都很无力。
现在这些女同志就是?“肤浅”,只重视外?貌。
要?他们说啊,光是?长得好有什么用?呢,他们是?不?那么好看,但诚心诚意啊。
现在,他们终于抓住了庄玉林的短处。
说他声?音不?好听。
就抓着?这一点跟女同志说。
庄玉林被他们说得烦了,也不?愿意开口。
就是?在家里他说话都少,之前庄玉林他们还安慰过他,变声?期嘛,都会有这个过程的,“这才说明你们要?长大了啊,等过了变声?期,你就是?大孩子了。”
庄民国记不?清他当年的时候了,反正他的变声?期过渡不?长,那时候每天忙着?上工,忙着?挣工分,哪有现在的心思,整天去关?心变声?期不?变声?期的。
自然而然就过去了。
庄玉春还没到变声?期,不?过他跟哥哥庄玉林不?一样,庄玉林注重形象,庄玉春对这些不?在意。
庄民国两个桶晃了两下,心里甜滋滋的:“行?,我?记下了,等你养我?呢,快去写作业吧,我?还要?去两趟呢。”
兄弟俩这才去写作业。
庄玉春基础没有哥哥好,等庄玉林做完作业,又给他讲一遍。
庄民国淋了两趟,陈夏花也来了,要?帮他淋粪,庄民国看她穿的小皮鞋,阻止了:“你还是?站一边吧,我?这里要?完了,还剩了点,明天再来。”
陈夏花已经回家一趟了,从两个儿?子,是?小儿?子听说了他们工人爸爸头上的工人帽子被取消了的事才找出来的。
跟她说的时候,他们小儿?子还叹了口气,十?分感慨:“我?们都长大了,工人爸爸不?是?工人了,“好妈妈”当厂长了。”
颇有一种世事无常,风水轮流转的意思。
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反转呢。
陈夏花说的,“你来厂里上工吧,我?正好有很多还弄不?明白呢。”
“你弄得好好的,我?来干什么。”庄民国把最后一点浇下去,挑着?担子跟她往家里走?。
施肥一回也要?管十?天半个月了。
庄民国开口:“我?准备去省城。”
陈夏花看向他。
庄民国解释:“玉林明年就上高中了,他要?去省城上高中,是?读住校还是?住在外?头?不?管住不?住外?头,总要?把房子给收拾出来,他到时候要?是?住也方便。”
还有那块占地好几亩的地,也要?找人收拾出来,把地基打一打。
陈夏花还没想到这里来,现在被庄民国一说才想通,忍不?住点头:“对对对,那房子要?收拾一下。”
“梨花巷的那个房子还剩了一间?没租出去,你去省城可以住进去,就是?要?买床,那屋里没怎么收拾,就是?歇脚的地儿?,有两张桌椅板凳,有点小。”
“不?小了。”
十?来个人一间?的大通铺他都睡过,一间?单独的房子庄民国一点也不?嫌弃。
庄民国是?第三天赶去省城的,家里的苗子地都被他打理了一遍,十?天半月不?用?再管的,庄民国上午到了省城,先去了梨花巷的房子,大门关?着?的,他拿着?陈夏花给的一串钥匙在开锁。
钥匙串除了这里的,还有明花巷两处房子的。
钥匙多,庄民国试了好一会儿?。
身后出去市场买菜回来的蒋婆子板着?脸看了好一会儿?了,蒋婆子是?房子的租户,她儿?子媳妇在上工,在外?边挣钱,接她来照顾孙女,买菜回来,就见这个人高马大的人一直在开他们大门的锁。
开了好半天都没开动。
□□的,当小偷都这么猖狂了?
她家里可还是?有几斤面粉白米的!
蒋婆子把孙女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上前两步,宛如居委会大妈的架势,叉起腰:“干什么的,大白天敢来我?们明花巷搞偷鸡摸狗,信不?信我?一喊,七八十?个人过来围着?你。”
蒋婆子不?傻,她租这房子都租了一年多了,这里什么幻境她清楚得很,邻里又近,喊一声?全出来了。
省城的小偷都不?敢来这些巷子里来偷鸡摸狗的。
就是?因?为他们团结。
这贼怕不?是?个外?地贼吧。
庄民国听到一声?呵斥,转过身来,见一个婆子横眉竖眼的,也知道她是?误会了,好声?好气的解释:“婶子误会了,我?有钥匙,就是?不?知道是?哪一把,正在试呢。”
可是?,谁会没事带一串钥匙,挨着?挨着?的开呢?
只有偷鸡摸狗的才有这么多!
蒋婆子只“呵”了一声?儿?,她压根就不?信,一年前从乡下来的时候她还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婆子呢,来这省城这一年,她已经看多了。
骗不?了她老婆子了。
“咔嚓”一声?,庄民国手下这把钥匙刚好把们开开了。
庄民国推开门,正要?进去,蒋婆子已经几步上了坎子,把他拦下来了:“不?行?不?行?,你是?谁啊你,你就进去了,这里头丢了东西你赔得起吗你。”
这套房子是?陈夏花买的,没过庄民国的手,后来也都是?她过来收租,庄民国还是?头一回来。
他跟蒋婆子解释:“这房子我?是?头一回来,我?姓庄,我?媳妇姓陈,陈夏花,之前是?她租房子给你们的。”
房东蒋婆子当然认识,她还有些怀疑:“你真是?那陈老板的男人?”
庄民国点头,抬腿往里走?:“还剩一间?屋,我?这回来省城有事,要?住些天,就住那间?屋子里,不?打扰到你们的。”
蒋婆子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他们是?哪里人,什么时候租房出来的,一个月多少租金。
庄民国都说出来了,蒋婆子心里倒是?信了几分,拉着?她孙女就站在门口,等庄民国拿着?钥匙把最后一间?屋给开了,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她关?了门,也开了自家的门,把孙女给安排在小凳子上看漫画书,烧了水给庄民国端了去,“东家来一趟不?容易,快来喝点水。”
庄民国也没客气,谢了她,等喝了水,又拿了帕子把房间?给收拾起来。
陈夏花上回找人刷过墙的,还有一扇窗户,采光倒是?不?错,就是?里边只有几根凳子,其他的床、锅碗瓢盆一样都没得。
蒋婆子他们烧饭也不?在屋里烧的,都是?摆在外?边,用?煤球炉子架着?,用?铁锅炒菜炖菜。
庄民国在外?边把碗洗了,给将婆子送过去。
城里用?水方便,一根水管子,一个水龙头,就不?用?去挑水吃了。
连厕所都干干净净的。
庄民国是?上午到的,这会儿?已经要?到中午了,蒋婆子见他往外?走?,还招呼了他一声?儿?,“出门啊。”
庄民国踩着?石板路,缝隙间?的几点泥团是?昨天下雨留下来的,没溅到鞋子上,他也回:“对,出去置点东西来。”
说着?就到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