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来，这老太太真的不算刻薄了，不然也不能任由儿媳接济戚玉秀这么多年，以前心里不高兴，但是这两年看着戚玉秀知道回礼，也就更融洽了一些。
这种相处都是互相的，她知道戚玉秀不是一个只吃不拉的人，就觉得心情舒畅的。
说起来，她也主动的提出给戚玉秀送一些送一些东西，其实戚玉秀不亏的。
“呀，这鱼真大。”
老太太得意：“可不是吗？这不是元旦的供应吗？我让大小子凌晨三点就去排队了，这才率先抢到了大的。”
戚玉秀咋舌，不过也没再这边久留，提着鱼往回走，这条鱼上手一拎，就有四斤了，戚玉秀打算回去买一块豆腐，做鲤鱼炖豆腐，哦不，她今天还是吃肉。
今天肯定是家家户户都要吃肉的。
戚玉秀还没回村，他们几家每家都分了八十多的事儿也都传开了。
另外两家也没留多少肉，毕竟，这年头攒点钱太难了，这是难得的机会，自然还是想在手里多留点钱的，他们几家分外的喜悦，别人家就不一定了。
其实养猪这个事儿，都是挣钱的。
这就没有不挣钱的，不过是多和少罢了。
像是戚玉秀，她不要那么多肉是因为可以去那边买肉，所以暂时不要肉要钱，会给自家有点钱找个好的来源。大家只会觉得他们家是从吃上省下来的。
而不少人家都不要钱，只要肉，他们一年到头下来看到肉的机会真是太少了啊！
所以也有很多家都没有要钱，虽然知道这三家都困难，是从吃上省钱，但是二百来斤和三百来斤，这差距也太大了，心里十分十分的不平衡。
他们养了猪的本来还觉得今年自家比别人家强，可是这一对比，又不这么想了。
感觉自家即便是有了肉也没有那么开心。
而一些没有抽到名额的，那就更不乐意了。
这世上最烦恼的事儿，就是看着别人家发财，而自己，还是苦哈哈的。总之，就很嫉妒了。
戚玉秀一进村，就看到几个老人在村口大树下，一见她，眼睛都亮了，说：“田大媳妇儿，你这是……”
视线落在她提着的鱼上。
戚玉秀：“我这不是卖了猪？给我姐送了点猪肉。”
“你这鱼不错啊。”
戚玉秀微笑：“这是我姐的婆婆给的，他们工人元旦的物资。”
几个老人羡慕的不像样，不过立刻又问：“听说你家卖了八十多啊……”
戚玉秀也没啥不承认的，点头嗯了一声，说：“是啊！这明年我可不用太担心孩子上学的事儿了。”
她碎碎念说：“家里两个孩子上学，我这压力也是大，正好这次卖了钱，我这倒是不用太担心了，还是国家的政策好啊。不然我哪里能晓得养猪这么挣钱呢。”
“那是你家猪养得好。”一个大娘酸溜溜儿的。
戚玉秀微笑：“那倒也是，不过大家都是第一次养，都是摸索着来，大概我比较有天分吧。”
几个老头老太太：“……”
戚玉秀：“明年不知道咋分，还是抽签不？我还指望着多几次这样的机会呢。我这么有天分，不养猪不是浪费了？”
老头老太太：“…………”
戚玉秀：“如果抽签，我也不求像是今年这样抽个第一号，就算是二十我也乐意的。我是看明白了，小猪仔啊，也要分谁养，我这种有天分的，就跟别人不一样了……”
老头老太太：“………………”
其中一个终于站了起来，咳咳咳了几声，说：“你们说着，快中午了，我这也该回去了……”
“我也该走了。”
戚玉秀：“你们不是吃两顿饭吗？”
“不呢，我们家三顿。”
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个女同志的自吹自擂。虽然吹牛逼听得多了，但是那都是吹家里的男人，谁这么吹自己啊！听起来怪让人觉得脸皮厚的。
这群老头老太太一窝蜂散了，戚玉秀耸耸肩，准备往家走，只是很快的感觉到一道视线。
一回头，看到是李建棋，少年站在不远处，含笑对着戚玉秀竖起了大拇指。
戚玉秀：“……”
她今天被人竖过两次大拇指了。
她面不改色，说：“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建棋：“我放寒假了。”
戚玉秀：“好快啊。”
李建棋笑：“今天上午考完最后一课。”
他问：“宝山宝珠他们还没考试？”
戚玉秀：“后天呢，也不知道孩子学个啥样。”
她说：“我家这两个，整天说自己学的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建棋与她并肩而行，说：“那肯定的，宝山宝珠都很聪明的，他们会很好的。”
戚玉秀笑了，说：“希望啊，我是希望他们脑子里有点东西，这样以后才能过好日子。”她看向了李建棋，问：“你是今年夏天毕业吧？”
李建棋点头，他说：“是啊。”
“那你毕业之后有啥打算？”
转过年，他也才十七岁，当然，这在村里不算孩子了，那是早就能干农活儿得了。但是戚玉秀还是觉得，李建棋学习这么好，又念这么多书，最后回村务农，这多可惜。
可是她心里又清楚，现在城里的政策是一天比一天严格，那城里娃都一茬儿一茬儿的下乡了。更不要说他们农村娃想要在城里出头了。
李建棋：“我也没想好，我是想在城里找个厂子的，不过也没听过谁家招工。”
他其实心里也是着急，更是无奈，谁想务农呢。
都不想的。
“我反正会多留意的，能留下自然好，但是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回村，种地我也许不行，但是可以学。”
戚玉秀拍拍他的肩膀，说：“你这么会念书又这么聪明，肯定不差的。”
李建棋笑了笑，两人走到岔路口，挥手告别，李建棋似乎想到什么，回头说：“宝山宝珠如果需要人补课，可以叫我，我冬天在家也没事儿。”
戚玉秀笑着说：“成。”
她回家的时候，家里烟囱已经开始冒烟儿了。
一进门就看到小宝山踩着板凳在做饭，戚玉秀笑着说：“做什么好吃的呢？”
小宝山回头：“妈妈，你回来啦。”
戚玉秀点头，笑着说：“是啊。”
她把鱼肉放好，说：“你在做什么？”
小宝山：“肉酱炒蘑菇。”
今年不用给姜粤倒腾蘑菇，他们自己家就攒了不少呢。
往年的时候也没觉得紫蘑菇好吃，所有蘑菇都是差不多的啊，但是自从去年知道紫蘑菇比较贵，他们就觉得，紫蘑菇比别的蘑菇更好吃。
真是奇奇怪怪，但是潜意识就是这样想啊。
戚玉秀：“你妹子呢？”
宝山赶紧说：“宝珠去领宝乐了。”
他们上学，宝乐被送去跟小陈珍玩儿了，话音刚落，就看小宝珠穿着红棉袄，一手拎着小竹竿，一手拎着弟弟，身边还跟个小刺猬，哒哒哒的回来。
戚玉秀：“你咋还拎着竹竿儿？”
小宝珠理直气壮：“探路！”
戚玉秀：“……”小孩子的心思你别懂。
她说：“行了，赶紧进屋，外面怪冷的。”
小刺猬进来就缩在了墙角，宛如一只死刺猬。
小宝珠和小宝乐坐在小板凳上，小姑娘眼睛亮晶晶，小嘴儿呱呱：“妈妈，你们是不是卖了好多钱呀？”
戚玉秀笑着说：“你怎么知道？”
小宝珠赶紧挺胸，说：“我就是知道，村里很多人都在说。”
她跟哥哥放学回来，还没走多远都听到好几个人议论了，她说：“大家都好嫉妒哦。”
戚玉秀：“你又知道什么是嫉妒？”
小宝珠赶紧说：“我知道的呀。”
她赶紧站起来，捏着嗓子说：“哎呀那个田大媳妇儿，真是走了运了，你说……”
随即又换个姿势，继续学……
这个小姑娘，一人分别饰演了好几个人呢。
相当惟妙惟肖。
宝山翘着嘴角，说：“妹妹学的超像。”
小宝珠：“嘿嘿，这样阴阳怪气就是嫉妒。”
别以为她不知道哦！
她是什么都知道的小女孩，跟别的人可不一样。
他们家有见识！
“我之前看电视，电视里有演。”
小宝珠骄傲的翘着下巴，说：“他们都这样。”
戚玉秀笑了出来，说：“你啊，就搞怪。”
宝山赶紧说：“妈妈，不是搞怪，是古灵精怪。妹妹古灵精怪，可可爱爱。”
“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小宝珠顺口儿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