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许久都没有声音。
向挽歌也不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祁宁终于开口，声线有些沉：“我昨天接到傅承勋的电话，说是你回来了。”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他让我去看看你的身体，我给你打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的情况。”
他每一个字，说的很缓慢。
向挽歌握着电话的手暗自收紧：“嗯，我昨晚到了之后就睡着了，手机也忘记开机了，抱歉。”
祁宁沉默一秒：“我来找你吧。”
回来了，有些东西，有些人自然是要见的。
“嗯，好。”
挂断电话，向挽歌看着手机屏幕上，沐一航的电话，顾暖阳的电话，莫洵的电话，唐璐的电话。
最后，她还是暗了电源键，熄灭了手机屏幕。
……
祁宁到别墅的时候，是文姨的开的门。
“祁宁医生。”
祁宁点点头：“向挽歌呢？”
文姨指了指餐桌的位置：“在吃饭。”
祁宁点头：“好了，文姨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找她就好了。”
“好的。”
文姨走了，祁宁迈开步子朝着餐厅走去。
那里，向挽歌身着浅色连衣裙，头发长长的披散在身后，低着头认真吃东西的她面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如何。
这样的一幕，是出乎祁宁所料的。
他站在原地许久，不自觉的就晃了神。
“祁宁。”
终于，低低的女声传来，祁宁回神，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向挽歌正浅浅的笑看着他。
他迈步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
“怎么这个时候才吃？”
向挽歌脸上是温淡的笑意：“昨天回来，一路奔波有些累，所以就起晚了一些。”
“身体呢，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摇头，语气里多了一丝无奈：“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你这般上心，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多余？
祁宁试图扬起一抹笑：“要不是因为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才不要每日担心呢。”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应该早点恢复到正常人的情况，那样你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恢复到正常人的情况？
祁宁因为这句话，表情有了些微的变化。
他看着她，目光一点一点由浅入深，由明转暗。
“挽歌，你的身体我能治。但是你的心呢，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好过一些，才能让你重新做回到当年那个张狂，骄傲，自信，开心的向挽歌呢。”
向挽歌抿唇，语气有些艰难：“我现在很好。”
祁宁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吗？”
向挽歌抬头，本想说好的，可是话还没有出口，语气却哽咽了。
祁宁坐在她的对面，她的痛苦，她的强作镇定，她的悲伤痛苦。
最后他还是不忍心再逼她。
“傅承勋的情况你知道了吧。”
她低着头，沉默许久，凉声道：“嗯。”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亲手设计的，如今的一切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
祁宁想了想：“想听我说一下傅承勋被人带走，我去看他时候他说的话吗？”
她低着头：“他是不是跟你说，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狠。”
祁宁低笑，轻缓的声音传来：“当时，傅氏集团的事情闹得很大，江城所有的地方都有人报道，谈论。傅承勋在事情发生的当天被带走。我是第二天去看他的。那个时候，苏泽一夜未睡，早已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我去看他的时候，苏泽也在，于是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我问他，有没有后悔？他沉默许久，只说了一句。”
向挽歌全身僵硬，这些话都是祁宁自顾自的说，她的情绪，却随着他的话慢慢转变。
“他说什么？”她问，声音有些沙哑。
祁宁看着她：“他说：她还在喜赞，我答应过，要去接她的。”
向挽歌呼吸一窒。
心脏莫名开始疼了起来。
傅承勋三个字，对她，终究是有着不同于别人的影响，即使到了这一刻，也是如此。
祁宁那句话说完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只是坐在她对面陪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挽歌终于开口。
“祁宁，说说吧。”
“说什么？”祁宁问。
“说说你是怎么看的，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祁宁低笑，声音里带着淡嘲：“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向挽歌抬起头，透着凉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祁宁双手交握：“挽歌，生而为人，很多事情，其实我们都有感觉。我如此，傅承勋如此。当初你醒过来，对傅承勋毫无芥蒂，一起生活，一起说笑。从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傅承勋，我们都知道。苏晚之死，最后还是让你做了决定了。无论是你跟着傅承勋去傅氏集团，还是……”
祁宁停了片刻：“还是你故意接触江云笙，这一切都带着目的。那日，我跟傅承勋一起去机场送你跟江云笙离开。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的计划要开始实施了。还记得我在机场问你的那一句，会后悔吗？你当时眼神坚定，脸上满满的冷意。错还是对？你问这话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不是吗？是是非非，总结说来，都只是你跟傅承勋恩怨纠结。如果这样的报复能够让你好受一些，能够让你对苏晚的愧疚少一些，那么这就是对的。”
向挽歌视线停留在餐桌上，看似在看上面的菜，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我的一生因为他走到如今，我的家人，我的朋友都因为他，受到了伤害。就连我自己，如果不是因为有好心人给了我心脏，我可能连坐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祁宁，我只是让他破产，让他像我当年一样进去那个地方。这样的报复，或许连两清两个字都算不上。”
她句句平静，语气悲怆。
祁宁却在她说起心脏的那一刻，表情有了些许的变化。
心脏……
是啊，此刻在向挽歌心里的心脏是傅承勋的。
如果说向挽歌的设计，报复不足以让傅承勋还清欠下她的。
那么这颗心脏呢，这颗心脏又该如何来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