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马背上看漠北大军乱成一团麻,楚昊宇不由一笑,道:“四渡图也江,周兄终将漠北大军拖入包围,本将佩服。”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抱拳冲周褚行了一礼。
楚昊宇此礼,故是佩服周褚的智计,亦为玄甲卫。玄甲卫虽精锐,可漠北铁蹄亦非弱者,如若硬碰伤亡定然惨重,只是楚昊宇这一礼,周褚还不敢受。
稍稍侧了下身子,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客气!周某不过是带着他们转了几圈,若非七王爷的绊马绳,如何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日得到周褚的密信,楚昊宇便命孔不怒用衣衫、马鬃甚至还拆了几个帐篷,结出数十根绊马绳,然后趁夜埋在水里,等漠北大军快要冲过图也江时候,全部拉起,使得急促冲击的骏马失蹄跌倒。
看周褚如此说来,楚昊宇自顾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图也江上。
听到那日台的话,鞑靼部大军在经过最初的混乱过后,纷纷弃马向河岸冲去,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即便有人武功高强冲上岸,等待他的却是一柄柄屠刀。
望着这一幕,尤其是看刚逃窜的玄甲卫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马蹄声就似踩在他的心头。瞬间,那日台已有了决断,舍弃前军,只是想到这可是上万勇士,那日台冰冷的脸上有过一丝不忍,不过在瞬息间已化作狠色,大叫道:“撤!”
在那日台响彻天际的大喝声中,鞑靼部未曾踏足图也江的众将士立即调转马头想要逃离此处,可他们已经入局,周褚岂会让他们轻易离开。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出现,仿若幽灵从地上、图也江冒了出来,扑进漠北大军。
出手的是玄甲卫高手,这些人大都出自江湖名门,仰仗着高绝的武功游走在漠北大军之中,所过之处一片血腥,而且还不曾结束,又是一波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西方传来,在一眨眼间,便与漠北铁蹄撞在一起,碰撞出绚丽的血花。
这片刻工夫,刚从图也江离开的玄甲卫大军已折返回来,分成两队在图也江上截杀着漠北众勇士,局势已成一面倒的屠杀,见此,宋鹏所率的三千玄甲卫也一点点压下,挥动的横刀,血腥又残酷。
不觉间,天际已发白,只是今日,图也江不再宁静,河水通红似天际云彩,其中尸体遍地,散着浓郁的血气,以及不曾落下的杀喊声。
那日台已被玄甲卫两万大军紧紧包围起来,身侧仅剩千余人,且在玄甲卫不断的冲击下越来越少。看到这幅情景,那日台通红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此战,两万兵马仅剩千余人,他也只能以死谢罪,那么,就多拉几个陪葬吧!想到这里,那日台大喝道:“杀!”大叫声中,那日台竟率领仅剩的千余人冲击起来,直扑楚昊宇。
望着这一幕,楚昊宇如何不明白他要做殊死一搏。自顾一笑,楚昊宇缓声说道:“谁去取他项上人头?”
楚昊宇的话刚落下,不少公子哥儿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看的众人面面相觑,而就在众人发呆的瞬间,杜晨却是开口憨笑道:“我去。”大叫声中,杜晨已经打马冲了出去。
见此,众公子哥儿不由一阵恼怒,他们争先恐后想要在七王爷楚昊宇眼前露个脸,不曾想竟便宜了杜晨这个傻子,众人如何能不恼怒,甚至有人在心底期望那人能一刀将杜晨斩了,这样岂不更显得自己英勇?
就在众人的注视下,杜晨高举横刀狠狠斩了下去。这一刀,没有任何刀法,快、准、狠,再有就是重,直接将那日台手中弯刀斩断,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白乎乎的脑浆合着通红的鲜血,看去极为夺人心魂,而且还不曾结束。猛然想到什么,杜晨挥刀又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拎了回来。
打马走到楚昊宇身前,杜晨将那日台血肉模糊的举了起来,笑道:“给。”
见此,楚昊宇也有些哭笑不得,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将那日台的脑袋接了过来,点头说道:“不错,是个无敌猛将,以后,你就是本将的前锋大将军。”
听楚昊宇竟让自己做将军,杜晨极为高兴,嘿嘿笑道:“那说定了,我再去给你砍几颗脑袋。”大叫声中,杜晨调转马头又冲了上去,看的众人羡慕嫉妒恨,却也只能骂他傻人有傻福。
看杜晨在漠北铁蹄中纵横厮杀,一柄横刀刀刀见血,尤其是那种悍不畏死的豪迈,周褚不由笑道:“恭喜将军又添一无敌猛将。”
撇了周褚一眼,楚昊宇摇头说道:“杜晨,周兄应该知道他父亲。”
瞬间,周褚便猜到了杜晨的出身,望了楚昊宇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在杜晨身上,淡淡说道:“杜相。”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年幼时候,杜相时常带他入宫陪我玩,后来不知何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听闻周兄博通古今,若是有医治杜晨的法子,本王感激不尽。”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褚赶忙说道:“将军客气,周某愧不敢受,何况杜相足智多谋,尤其能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周某敬佩不已,如今遇上杜相后人,周某定然要尽一份薄力。”说到这里稍顿,周褚又摇头说道:“只是,杜某所学杂而不精,尤其期黄之术,万万不敢对王爷夸下海口的。”
盯着杜晨,楚昊宇也不失望,缓声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来他也已习惯,何况,傻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父皇与杜相兄弟相称,杜相又对我楚家功不可没,这次此能够遇到他,本王想尽一份心。”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过一丝意外,也有着一抹赞赏。猜出杜晨出身时候,周褚还以为楚昊宇要用杜相来说服他呢,不曾想楚昊宇仅仅是在关心杜晨,关心这个可能一生都不会变好的傻子。
想到这里,周褚竟觉得有些好笑,却是正容说道:“公子放心好了,周某尽力而为。”
点点头,楚昊宇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岔开话说道:“开平三年,巴特尔率数十万铁蹄围攻山海关数月,最后,方大帅派五千精兵突袭金帐,巴特尔久攻山海关不下,听闻金帐被烧后无奈退兵。今日,玄甲卫出现在草原上并非秘密,周兄以为巴特尔会有何后招?”
周褚并没有立即开口,沉默片刻后张口说道:“巴特尔曾在图也江停留数日,派出数百勇士分赴各地,周末拦下数人,身上都是征兵令,想来罗大帅已经攻下乌木特。”
当周褚的话落下,立即有人接口说道:“早攻下来了。太子殿下定计用土填平乌木特,七王爷一把火直接将乌木特烧了个干净,而且,还借此突破了天人境。”
玄甲卫离开乌木特时候,大军正在挖土填城,因此,周褚并不意外大军攻向乌木特,只是听说乌木特被烧,还是楚昊宇放的火,周褚不由望了他一眼,思索着其中的缘由。
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绪,轻笑声道:“七王爷年纪轻轻就突破天人境,周某佩服!”说话间,周褚更是抱拳行了一礼,只是此刻,周褚脸上的笑容也已隐去,平声说道:“周某以为,这次,金帐不会有任何防备。”
顿时,楚昊宇心神一震,直直盯着周褚。这刻,不仅楚昊宇,两人身侧众将也都将目光放在周褚身上,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疑惑。
沉默片刻,楚昊宇两眼突然一亮,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轻点脑袋,周褚张口说道:“巴特尔太过相信乌木特,相信德木图,将粮草全都放在乌木特,若周某所料不差,罗大帅一定要攻下草原上这座孤城,也是因为城内的粮草。”
楚昊宇点点头,道:“乌木特内有大量粮草,足够数十万大军一年之用,罗叔当然想要这些粮草,只是将要破城时候,罗叔突然想到以德木图之能,岂会允许粮草落入我大楚军中,所以,决定火烧乌木特。”
望着楚昊宇,周褚似乎明白楚昊宇为何会担此恶名了。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周褚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失去乌木特失去粮草,对巴特尔来说,就是致命一击,所以,巴特尔只能放手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到这里稍顿,周褚接着又道:“说不得巴特尔正在等待我们马踏金帐。”
当周褚的话落下,众将都陷入沉默,思索着其中的可能,而此刻,南宫瑾开了口,道:“启禀将军,末将以为周将军所言甚是。没有乌木特这座坚城,又失去大军赖以生存的粮草,巴特尔只能倾漠北之力速战速决,万万不会调大军守护金帐,而想要调动漠北诸族的士气,莫过于仇恨,我们马踏金帐,金帐又是百族齐至,这场屠杀,正是巴特尔想要的。”
南宫瑾刚灭掉漠北最后一支人马返回,浑身上下都带着血气,说出这番话时候更是杀气凛凛,看的众人不自觉的点点头。
望了南宫瑾一眼,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放在沙场上。就在两人说话工夫,漠北最后一千人马也被消灭,留下一地尸骨,尤其是图也江,百丈宽的江面竟是被尸骨堆满,看去极其血腥,唯有无主的战马不忍离去,更显凄凉。
对于这遍地尸骨,楚昊宇心神平静不起一丝波澜,只是想到巴特尔为激励士气竟然将数十万百姓送到自己的屠刀下,心中却有过一丝不舒服,一丝无奈,以及不忍。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是有了决断,沉声说道:“马踏金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