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勾着嘴角,目光在阿沅的身上徘徊多了几眼,最后收敛了目光,望向旁人。
一炷香之后,让众人停下动作,把缝好的小布袋依次交了上来。
梅娘看了眼依次交上来的布袋,直接不行的便让他们离开,尚可的就先站在一旁。
最后留下五人,阿沅便在其中。
梅娘看了眼手中的做得最为精细的布袋,随即抬眸看了眼在七个人中,看似最为温顺的阿沅。
这小娘子倒是个好苗子,只是可惜长得太招人了。
最后,阿沅和那个穿着较好的女子都留了下来。
梅娘道:“今日绣纺有一个月的试工日子。一个月内你们若是做得不够好,一样得离开。而具体的规矩,会在下午你们过来的时候,一同说了。”
梅娘最后与他们说下午过来的时辰后,便让她们先离开了。
阿沅通过了绣纺的考验,忽然感觉日子又有了奔头。
出来后,芸娘听到她过了,几乎喜极而泣。手里尽管没几个钱,还是去买了个包子给阿沅。
阿沅便把包子掰成了两半,与姑姑一人一半。
等芸娘要去打铁铺子拿镰刀和针的时候。阿沅道那打铁铺太热了,她就不进去了,在外边等姑姑。
芸娘随她了,然后满脸笑意的进了铁匠铺。
芸娘很快就从铁匠铺子中出来了。
回村的路上,芸娘交代:“平时在绣纺中少说多做,等你多做几个月,上门来提亲的人就多了,到时候我们不求对方是什么富贵人家,只要人好就行了。”
阿沅低头轻“嗯”了一声,有一丝的心不在焉,芸娘只当她是羞涩,并未过多怀疑。
阿沅也想过重新开始,在这清水镇找一个老实男人嫁了,可不曾想会在镇上再遇到山神庙里边的那个男人。
重新开始,谈何容易?
第4章 上门 说好了
阿沅跟着姑姑回了陈家村。
陈老太太就在院子里边挑豆子,见他们回来,冷嗤了声:“能进绣纺?”
芸娘还记着早上的事情,所以脸色微愠,但还是应:“进去了。”
“真进去了?!”陈老太太一听,忙放下了手中的簸箕,一脸惊讶的看向芸娘身后的阿沅。
随即露出了喜意,态度瞬间转变。亲昵的拉上了阿沅的手:“我就说你是个手巧的,给老婆子说说,那绣纺一个月的工钱有多少?”
看着自家婆婆脸上贪婪的嘴脸,芸娘都觉得脸红。
“一日六文钱。”阿沅温声回答。
陈老太太一愣:“酒楼洗碗的都有十文钱一天,这么大一间绣纺怎给得这么少?”
阿沅轻声解释:“刚进去的时候,都是这么少的。”
老太太又想了想,一文钱是银子,六文钱那更是银子了。
反正也不是她做活,等阿沅的工钱到手了,再哄哄她。说老四会娶她做正头媳妇,届时这丫头被哄得飘飘然的时候,为了嫁给老四,那还不得钱上缴了来讨好她老婆子!
在老太太的心里,自家老四便是人中龙凤,好似人人都想嫁她家老四。
如此想着,老太太脸上又继续露出笑意:“六文钱也好,别人挤破脑袋想进绣纺都进不了呢,还是我们家的阿沅有本事。”
上午还恨不得拿扫帚把人赶出门,现在一口一个“我家阿沅”的喊着,听着着实别扭。
芸娘知道自己婆婆在打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惦记着阿沅的工钱。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便把老太太的本性暴露无遗。
“阿沅呀,你看你都在我们家住了好些天了,等发了工钱可不要忘了老婆子。”
芸娘知道自己婆婆就是这般没脸没皮的人,而且她自己性子也软了这么多年,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低声道:“娘,阿沅再过一会就要去绣纺了,先让她收拾东西。”
想到将来白得的银子,老太太笑眯眯的道:“去吧去吧,可别误了时辰才好。”
阿沅乖顺的应了一声“嗯”。
入了屋子后,芸娘拉着阿沅劝:“你莫要听老太太胡说,你最要紧的是给自己攒些嫁妆。”
阿沅应道:“姑姑,我省的。”
芸娘点了点头,然后摸出了十文钱塞入到她的手中。
阿沅原本不想收的,但芸娘愣是塞给了她:“姑姑也没有什么银钱,这十文钱你留着防身。你们是小女工,十日发一次工钱,而绣纺是住大通铺的,发了工钱后肯定有人惦记,所以你得把银钱都给带身上。”
嘱咐好了后,就去厨房拿了两个窝窝头。老太太正要骂人,但忽然想到阿沅进了绣纺,挣的银子没准能到自己的手上,顿时也不心疼那两个窝窝头了。
而阿沅也没有什么东西收拾的,来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裳外,几乎孑然一身。
就是投靠了姑姑后,也只是用姑姑的旧衣裳修修改改才得一身换洗的衣裳。
一身换洗的衣裳,两个窝窝头,两根绣花针,一小坛子酸萝卜,一副碗筷,还有姑姑屋中的一个旧木盆。
这就是阿沅的全部家当了。
去镇上这段路并不好走,有人陪着才能让人放心。
但这个点去镇上的,都是坐牛车去的。姑姑送阿沅到村口,给了一文钱赶牛车了老头,让她坐牛车去了镇上。
*
镇上。
绣纺的梅娘与另外一个绣娘一块进了霍记铁铺。
铁匠大概是在战场上杀人杀多了,威严极强。
梅娘忍着这压迫感,与铁匠说道:“我过来拿前几日说好的两把弯头剪刀和两把长柄剪刀,还有三十枚的绣花针。”
霍擎面色沉静,漠声道:“等等。”
随后转身去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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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呼了一口气,随后小声的和身旁的绣娘嘀咕:“这霍铁匠板着一张脸,可真吓人。”
绣娘瞥了眼那铁匠,然后低笑道:“你见霍铁匠吓人,绣纺里边的小绣娘和女工也觉得你板着脸吓人呢。”
梅娘笑着推了下她:“那不是因为得让她们听话么,不过话说今日招进来的女工,有一个叫阿沅狐媚子。”
霍擎听到“阿沅”这名字的时候,动作微妙的停了一息,然后才若无其事的把剪刀找了出来,最后用小布块包起绣花针。
绣娘看了眼那边在把包着针的铁匠,压低了声音:“那个阿沅怎么了?”
梅娘也小声了下来:“长了就一副狐媚子的脸,一看就是个不安分。可不,不到小片刻,那刘管事找了我,说等那叫阿沅的进绣纺后,打听一下她的家世。”
绣娘脸色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这刘管事向来好色,莫不是……”
余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梅娘瞪了一眼,然后看了眼打铁匠。
绣娘见铁匠拿东西走过来了,便立即闭上了嘴巴。
霍擎把东西给了她:“共一百九五文钱。”
“我们绣纺常来你这买剪子和绣花针,能不能算……便宜点?”梅娘说到最后,许是因铁匠那冷冷冰冰的脸色,所以有些气不足。
霍擎淡漠道:“谈好的价钱,不二价。”
绣娘便劝她:“把银子付了,一会还得赶紧回去呢。”
付了银子后,二人从打铁铺出来。梅娘回头看了眼,没有看到铁匠才收回了目光。
“虽然这铁匠模样俊,身板也壮实,可看着凶得很,也不知道能不能讨到媳妇。”
绣娘暧昧的笑了笑:“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倒是听说有不少的寡妇看上这铁匠了。”
“这铁匠银子挣得多,而且看着就是个天赋异禀的,旁人怎么可能放过香饽饽?”不说别人,就是梅娘自个都有些心动。
打铁铺中的霍擎把一串铜板扔到了抽屉中后,皱眉思索了片刻方才两人交谈的话。
霍擎耳力好,把两人的话都听了全。
那叫“阿沅”的女人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事也与他也没有关系,他又何必惹麻烦?
最后霍擎还是拿起铁锤继续打铁。
一般到了下午,打铁铺也没有也没有什么客人。
今天生意也差不多了,霍擎便打算早些收铺,一会去市集口的小饭馆去打些卤肉回来。
把活计收了尾,解下了围腰。转过身时,只见一个满脸通红,背着包裹的一个小娘子,怯生生的走入了铺子。
这个小娘子便是阿沅。
阿沅羞耻于再来见这个男人,极为想绕道走的。
可一想到自己除了这清水镇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万一铁匠把这事情说出来了……
那她还怎么待下去呀?!
在从村子到镇上的这段路上,阿沅也想了许久。
今早铁匠定是认出了她的。虽然当下并没有把之前的事情捅出来,也装作不认识她,多少也有些想替她隐瞒的,可她总归心里还是没底。
铁匠先前算是救过自己,那总该是有些讲理的,所以她便硬着头皮寻来了。
她想这□□的,总该是安全些的。
霍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不说话。
阿沅低垂着视线,但依旧强烈的感觉到自己被瞧着。被瞧得双腿有些发麻,她极想转身就走,可想到来都来了,那就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我、那、那个……”许是太紧张,半日都说不顺一句话,焦急得扣着自己的手。
霍擎看到她胆怯的模样,脑海里边便浮现了当日在山神庙的那一副画面。
那会可不像现在这么胆怯,虽然哭哭啼啼的,但胆子却大得很,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愣是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