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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橙的眼神变得雪亮,是被怒火烧亮的:“陆墨,你这样是卖国贼!”
  陆墨垂眸不语。
  冯橙气得攥了攥拳,很想把眼前与陆玄长着同一张脸的人捶清醒。
  “那我问你,朱五姑娘的死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
  冯橙手一抖,咬牙控制着愤怒:“你杀了她?”
  “算是吧。”
  冯橙冷笑:“不要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陆墨垂着眼睛,避开那道灼灼视线:“是我把她引走的,动手的是晓梦夫人的人。”
  冯橙一掌击在床柱:“陆墨,你知不知道朱五姑娘仰慕你已久?”
  问出这话,她便觉得可笑。
  “你自然知道的,不然就不会引她去死了。”她不愿在这样的人面前哭,可是想起朱五姑娘,眼底还是浮起泪光,“朱五姑娘才十六岁!”
  面对冯橙的愤怒,陆墨回以沉默。
  “为何对朱五姑娘下手?”
  “他们没有对我说原因。”
  “连原因都没说,你便去做了?”
  陆墨再次沉默了。
  不去做,他们就会把用在他身上的诡异手段用在陆家人身上。
  他知道他们能做到。
  “既然你当了卖国之贼,又为何承认自己是陆墨了?”
  陆墨定定看着双颊似火的少女。
  原来那日她不是羞涩,而是恼怒。
  “因为你。”他一字字道。
  冯橙愣了一下。
  陆墨唇角挂着一抹笑,有苦涩,有自嘲:“我以为的不谙世事的大家闺秀却是有勇有谋的巾帼。我后悔了。”
  他看着她,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意识到你早就识破我的那一刻,我后悔了那个选择。一个闺阁少女都能破坏齐人的谋划,我发现大魏还没那么糟。”
  北齐会利用大魏君臣离京的机会与晓梦夫人里应外合,攻打京城。
  他行刺没有成功,就算北齐打下大魏,恐怕也不会遵守对他的承诺。
  而冯橙让他升起了希望。
  或许大魏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堪一击。
  大魏若是抵住了北齐入侵,他冒充兄长反而会害了全家。
  “你一开始的目标是皇上?”冯橙恢复了冷静问。
  听到这个问题,陆墨神情有些奇异。
  冯橙皱眉:“难道你一开始就是冲着太子去的?”
  这不合情理。
  倘若皇帝还在,刺杀太子有何用?
  陆墨面色透着古怪:“我说了,你不会信。”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信?”冯橙反问。
  陆墨苦笑:“因为太离奇。”
  冯橙笑了:“那你说吧,我经历的离奇事多了。”
  再离奇,有她成了一只猫离奇吗?
  “北齐有一个巫。”
  “巫?”
  “通鬼神,知福祸。”陆墨看着冯橙,“你听说过巫吗?”
  “那些野史话本上会出现。你是说北齐有一位能沟通天地的巫?”
  “他是不是能沟通天地,我不知道。但他预测到了这场雨。”
  冯橙沉默片刻,道:“能预测到也不足为奇,祈雨吉日是钦天监测出的,说明钦天监也能做到。”
  “除了预测到这场雨,他交代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
  “祈雨坛最高处有一龙首装饰,向上张开的龙口中有银制龙舌。他交代的事情就是在祈雨之前,悄悄把龙舌剪掉。”
  冯橙听得迷惑:“这样有什么目的?”
  陆墨神色更古怪了:“他说这样的话,皇帝就有可能死于天罚。”
  冯橙猛然睁大眼睛,声音颤抖:“你是说……你是说皇上死于雷击是人为?”
  这太不可思议了,无论是当来福时,还是现在,她都以为是老天看不过去皇帝昏庸无道才劈死了狗皇帝,谁知竟是北齐制造的人祸!
  一股寒意从心头冒起,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一个巫有如此莫测的能力,太可怕了!
  “是不是不可思议?”陆墨苦笑,“若皇上躲过天罚,我便找机会对他出手。若一切顺利,那我的目标就是太子。”
  “你见过他吗?”冯橙脸色发白,声音下意识放轻,“那个巫?”
  “见过,不过他遮挡了面容。”陆墨顿了顿,心情复杂,“也是因为见识了他一些手段,之前我才觉得大魏无望。”
  比如那让他生不如死的邪术。
  可现在想来,是他迷障了。
  他困在晓梦夫人那里,所见所闻皆是齐人的厉害,便想着大魏灭亡无法避免,能保住家人也好。
  可冯橙的出现犹如一道光,照亮了他的眼,他的心。
  还没抗争,他有什么资格替兄长,替家人认命。
  他不过一死,死不足惜,但家人有一争的能力。
  而大魏便是千千万万如兄长,如冯橙这样的人撑起来的,也一定有一争的可能。
  他该做的不是助纣为虐掐灭这丝可能,而是相信这丝可能。
  “我动手后,齐人便会与晓梦夫人里应外合,攻打京城。”
  冯橙心头一沉,面上却沉得住气:“我知道了。”
  “还有,悄悄破坏龙舌的人是看守太华山行宫的一名内侍。”陆墨说出内侍的名字,“但他见我承认是陆墨,应该会趁乱逃了。”
  “我知道了。”冯橙再道。
  “那我没什么可说了。”陆墨笑笑,看着冯橙的眼神有几分温柔,“回去吧。”
  冯橙没有动,而是问:“那你呢?齐人知道你不再听他们的,有什么惩罚?”
  第364章 回京
  对冯橙的疑问,陆墨苦笑着反问:“身败名裂,亲人反目,这样的惩罚还不够吗?”
  冯橙深深看着陆墨,被看的人笑意苦涩,神情落寞。
  “不要久留了,回去吧。”他说。
  冯橙轻轻抿了抿唇,点头:“那你保重。”
  她转了身走向门口,直到房门关上都没有回头。
  陆墨久久才收回目光,垂眸盯着手腕。
  白皙的手腕上,一条红线若隐若现。
  冯橙离开关押陆墨的地方,直接去见了太子。
  “墨表弟怎么说?”
  太子眼眶发红,难掩疲惫,精神气却还不错。
  庆春帝的死虽然给他带来不小冲击,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不必承受失败的风险,也不必背负大不孝的枷锁。
  冯橙讲了陆墨因失忆被齐人控制的事。
  太子叹息:“如此看来,墨表弟也是身不由己。”
  尽管冯橙在心里把陆墨骂了一顿蠢蛋,面上却深以为然:“是啊,他醒了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想起来了,却帮着齐人做了坏事,觉得没法回头了。”
  太子不怪罪陆墨,对成国公府当然好。
  为了表达同情,冯橙甚至红了眼圈:“陆墨太可怜了。”
  太子默了默,看向冯橙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虽然气恼墨表弟犯糊涂,可也觉得可怜。
  有心算无心,恐怕大多数人处在墨表弟的处境都会犯错。
  可冯大姑娘对墨表弟是不是太同情了些?
  想到他们这些日子几乎朝夕相处,太子突然为陆玄担心起来。
  冯橙不知道演过了,接着说起龙舌被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