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街上遇上一场热闹,没想到热闹的主角竟然是二太太!”
钱三娘骇了一跳:“你给我小点声!”
钱三苦笑:“娘,这事是不是挺吓人?儿子想着今日府中肯定是一场暴风骤雨,能避开就先避避呗。”
钱三娘把鸡毛掸子一扔,没好气道:“就算是暴风骤雨也刮不到你身上来。最近少出去惹祸,主子们心情不好,万一触了霉头有你好果子吃。”
钱三胡乱应了,心中依然忐忑不安。
娘真是无知者无畏,他就是那暴风眼啊!
结果第一天过去了,第二天过去了,就连在清雅书院读书的大公子和二公子听说家里出事都赶回来一趟,也没麻烦找到他头上。
钱三那颗提着的心彻底放下来,甚至生出一种错觉:掺和了这么大的事,不但事了拂衣去,还攒了不少赏钱,他一定是天选之子吧?
之后的发展就如牛老夫人所料,礼部尚书府又一次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就在这波八卦传得正起劲时,突然一个消息传出,彻底转移了人们的关注:失踪三年的迎月郡主找到了!
原来迎月郡主落入了拐子手中,长公主府与官府三年来锲而不舍追查,终于找到了拐走迎月郡主的人。
经过审问,才知道迎月郡主早就被他们害死了。
消息传到牛老夫人耳中,牛老夫人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淡化一则八卦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出现另一则更大的八卦。
那对夫妇凌迟示众那日,京城万人空巷,无数百姓涌去围观。
直到很久之后,人们聚在一起还少不得感慨几句。
感慨迎月郡主的不幸,感慨人贩子的可恨与可怕下场,感慨永平长公主府这样的门第依然避免不了惨事发生。
迎月郡主属于夭折,长公主府不能正经办丧,各府大多是女眷过去一趟,表达哀思。
礼部尚书府原是杨氏应酬这些人情往来,如今杨氏只能在汀兰苑礼佛,牛老夫人决定亲自去一趟。
这日牛老夫人换了一件素面暗纹长衣,打发大丫鬟婉书去晚秋居请冯橙过来。
“祖母叫孙女过来有什么事?”冯橙见过礼,问道。
牛老夫人上下打量着孙女,语气难得和善:“你回去换一身素净衣裳,陪我出趟门。”
冯橙面露不解,心中有所猜测。
果然就听牛老夫人道:“永平长公主痛失爱女,于情于理咱们家都该过去悼念一下。”
“祖母亲自去吗?”
牛老夫人觉得大孙女话有点多,一想长公主府,斥责的话便说不出了。
难怪永平长公主对大丫头另眼相看,缘由竟出在迎月郡主身上。看到大丫头,永平长公主定是想到了同样被拐的女儿。
万没想到大丫头还有这等运气,被拐明明是毁了一辈子的事,却机缘巧合得了贵人怜惜。
放在之前,牛老夫人觉得永平长公主对冯橙的青睐并无令人信服的原因,便如水上浮萍,说散就散。
现在不一样了。
永平长公主很可能把对女儿的疼爱移情到了大孙女身上!
“快回去收拾吧,祖母等着你。”
冯橙站着没有动。
牛老夫人微微皱眉:“怎么,莫非没有合适的衣裳?”
冯橙看着态度和蔼的祖母,平静拒绝:“孙女不想去。”
第63章 冯大姑娘掩耳盗铃
牛老夫人大为意外:“为何?”
冯橙一脸纳闷:“这种事情,孙女没必要去吧?”
除非很亲近的关系,未出阁的姑娘鲜少会跟着长辈去吊丧。
牛老夫人被孙女理直气壮的回答给噎了一下,缓了缓道:“永平长公主很喜欢你,见到你说不定就没那么难受了。”
冯橙摇头:“孙女觉得恰恰相反,永平长公主见到我说不定触景伤情更难过了,所以孙女还是不去了。”
先前她以说出迎月郡主的下落换来长公主庇护,自问很公平。
但现在要她借着与迎月郡主相似的处境引得长公主另眼相待,利用一位痛失爱女的母亲的感情,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叫你去,哪来这么多话。”
冯橙坚定摇头:“我不去。”
“冯橙!”牛老夫人一拍桌子,“我已经管不了你了么?”
这个死丫头,真真是气死她。
“闹什么呢?”冯尚书慢悠悠踱步进来。
“老爷不是出门了?”牛老夫人有些意外。
今日正值休沐,冯尚书一早便出门会友喝茶去了。
冯尚书袖子一甩,气哼哼道:“遇到了成国公那个老匹夫,竟笑我治家不严,哪还有喝茶的心情!老二呢?”
与其在外面生气,不如回来打一顿儿子。
“锦南出去了。”牛老夫人可不想再看到冯尚书拿鞋底抽儿子的情景。
“那你刚刚在说什么呢,那么大声?”
没等牛老夫人开口,冯橙便快言快语道:“祖母叫我随她一起去长公主府吊唁,孙女不想去,惹祖母生气了。”
冯尚书登时一皱眉:“去长公主府吊唁,带她一个小姑娘干什么?”
牛老夫人想说因为永平长公主对孙女另眼相待,若是带着孙女多往长公主面前凑,尚书府与长公主府说不定就亲近起来了。
到那时,自有儿孙的好处。
可她了解老头子,真把原因说出来,老头子定不给她好脸色。
牛老夫人扫冯橙一眼,淡淡道:“既然不想去,你就回屋吧。”
冯橙屈膝:“孙女告退。”
“既然老二不在家,我再出去溜达溜达。”冯尚书一个转身也走了。
牛老夫人被祖孙二人气个倒仰。
“橙儿。”冯尚书对着少女背影喊了一声。
冯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祖父叫我?”
“刚刚你祖母说要带你去长公主府,你为何不想去?”
冯橙回道:“孙女与迎月郡主一般大,又都遇到了拐子,我觉得这个时候去长公主府不合适。”
她说得坦然,那双眸子通透如琉璃,明澈纯净。
冯尚书默了默,抬手揉了揉孙女发顶:“橙儿是个好孩子。”
冯橙弯唇笑:“您也是好祖父。”
“橙儿这么觉得啊?”冯尚书登时高兴了。
当长辈的,谁不希望被小辈爱戴呢。
何况这个孙女很对他胃口。
“孙女一直这么觉得。”冯橙夸完老祖父,话题一转,“您今日又和成国公打架了啊?”
什么叫“又”?
冯尚书一听尴尬了,板着脸道:“祖父怎么可能打架呢,没有的事。”
打架是打不过那老匹夫的,骂架还有机会胜出。
冯橙趁机道:“前些日子孙女出事,成国公府二公子也在同一日失踪,很快就传出乱七八糟的流言。祖父,您说是不是有人推波助澜,让咱们尚书府与成国公府交恶。”
冯尚书眼神微闪:“是谁对橙儿说的?”
他记得大孙女今年刚十五岁,这可不像一个小姑娘能说出来的话。
“没人对孙女说,是孙女看到的事实。”
“看到的事实?”
“是啊,从发生那件事后,您与成国公不就不和了吗?”
冯尚书笑了:“小丫头不要想这么多,去玩吧。”
冯橙从那张清瘦苍老的面上瞧不出情绪,只好点头。
在沉浮官海多年的祖父面前,说太多没有必要。
“那孙女告退了。”
“去吧,若是以后你祖母再让你做不愿的事,就告诉祖父。”冯尚书笑眯眯道。
冯橙一愣,而后露出甜笑:“多谢祖父。”
能得祖父这句话,倒是意外之喜。
眼看着孙女提着裙摆脚步轻快走了,冯尚书捋了捋胡须。
长子早逝,长媳懦弱,没想到他们的女儿倒是个眼明心亮的。
眼明心亮少祸端,好事啊。
冯橙回了晚秋居,抱起路过的来福亲了一下。
白露掩嘴笑:“姑娘心情真好。”
冯橙觉得白露这话意有所指,瞥她一眼。
白露凑过来,压低声音:“姑娘是不是收到了陆大公子的绿丝带,才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