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米皓月的规划是给了大家一个寄托,一个说服自己在如此恶劣环境下更积极活下去的理由。
其实现在云山宗加在一起不过九个人,还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说大家都进入洞玄期就都进入洞玄期?
进入洞玄期要花多少时间?
就算真的都到了洞玄期,难道就可以凭着这九个人就能摧毁一个国家?
再往深处想,为何米皓月要编织一个这样的谎言,才能心安理得的坚持下去,才能化解之前受到的折磨?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种问题只稍微在心中触及了阴影的一角,不需要窥及全貌,便足以让人感到沉重和怜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米皓月确实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宗主,她的心性和面对困难的处理办法,让叶苏非常欣赏和佩服。
但对于江燕和温雪的问题,叶苏也刻意选择了忽略。
马车直接开到福临街的惠竹院,工作人员告诉叶苏等人,这里便是他们接下来的住所。
此时江燕和温雪还在逛街没有回来,院中有一个人正坐在小方桌旁自斟自饮。
这个人身材瘦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留着胡茬,重重的黑眼圈和朦胧的眼神让人怀疑他到底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他看到叶苏等人,话也懒得说,指了指旁边放在炉子上的水壶。
叶苏笑道:“加水?”
他点了点头。
叶苏走上前去,将水壶从炉子上拿了下来,然后把那人面前桌上的茶壶泡满。
他眯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一副随时都要睡去的样子。
在门边,看马良转身往外走,乔小桥问道:“你去哪?”
马良低声道:“我就在门口逛逛。”
乔小桥暗自叹了口气,道:“那你去吧!”
阿尼哥刚才路上看见了一家三苗国闺中酒的店铺,门口那两个三苗国美女让他心动不已。耐不住心中的小鹿乱撞,他开口道:“很久没来临丘城了,我也想去走走。”
说完他就心急火燎地出去了。
叶苏坐在那瘦削男子对面的椅子上,反身望向门外,看着马良和阿尼哥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淡淡的惆怅。
瘦削男子拿起茶壶,给自己面前杯子里倒满。然后又取了个杯子,放在叶苏的面前,倒满后摇头道:“感情的事最麻烦。”
叶苏无奈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嗅了嗅,问道:“这是巫咸国的地留香?”
瘦削男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看着叶苏轻轻嘬了一口,他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乔小桥在旁边开口问道:“江燕和温雪人呢?”
瘦削男子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回答道:“她们应该是逛街去了,还没回来,我是康记的李香坊,现在很高兴认识你们了。”
叶苏觉得他的话很有趣,也介绍了一下自己和乔小桥的名字,然后问道:“为何是现在很高兴认识我们,难道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不高兴吗?”
李香坊眯着眼睛道:“本来觉得有些麻烦呢,不过既然你们是被天师看上的人,还是认真一点对待比较好。”
叶苏问道:“此话怎讲?”
李香坊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道:“刚才你说了这是地留香吧?”
叶苏笑道:“我说错了?”
李香坊道:“没错,这确实是地留香。你闻其味而知其名,要么是懂茶,要么是刚喝过不久。要品此茶,一饮而尽最佳,你若是懂茶,不会犯这种错误。所以你一定是刚喝过不久,才能有此判断。”
叶苏又问道:“可这和天师有什么关系?”
李香坊叹了口气,道:“天师对看得上眼的修行者,就跟狗看见骨头一样,肯定会找机会上去结交。他向来喜欢与人分享,我家老板昨日刚送他的地留香茶叶,若是有会客,自然会拿出来。”
叶苏奇道:“怎知我不是从其他地方喝到的地留香?”
李香坊道:“地留香产量极少,每年也只有我康记和巫咸国皇室能有固定份额。”
叶苏这下是彻底服了。他眨了眨眼,道:“你和我的一个朋友很像,满脑子都是算计,很讨厌。”
唐纨在边上“喵”的叫了一声,非常不满。
惠竹院外。
江燕和温雪终于打道回府,她们一路兴致很高,叽叽喳喳聊着刚才逛街的新鲜事。
一条小河穿巷而过,将这片民居分成两块。而惠竹院正好就在小河旁,一座小桥将院子与大街相连,小桥流水配上旁边的院墙竹影,可谓是风景如画。
马良一脸落寞地站在小河旁发呆,眼睛直勾勾盯着河水。
江燕远远看见,便和温雪打了个招呼,快步走到了马良身旁,拍了拍他,笑道:“站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不进去?”
马良抬头看了一眼,一支糖葫芦被江燕的芊芊素手递到面前,她的笑脸是如此灿烂,仿佛能够驱走这世上所有的阴霾。
江燕看马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笑道:“快拿着,给你吃。”
马良心神恍惚,下意识地伸手接过了糖葫芦。江燕扯着马良的袖子,边走边道:“他们都回来了吧?走,一起进去。”
马良一甩袖子,想到江燕的父亲正是害死尹沫沫的元凶,心中一阵愤恨,冷着脸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江燕一愣,刚想再追上去,旁边温雪拉住了她,劝道:“你看他那个样子,肯定是有什么心事,我们还是先进去吧,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江燕略一思忖,点了点头,便跟温雪一道转身走进惠竹院。
江燕刚进院子,就听见李香坊的声音,道:“我这侄女天性要强,他父亲是不想让她来的。没想到她竟打晕侍女,偷偷溜了出来,还趁乱拐跑了温将军的女儿温雪。”
叶苏笑道:“江姑娘确实性格上宁折不弯,做事很有冲劲,这是她的优点。”
李香坊摇头道:“她的母亲已经派人来过了,让我一定要照顾好她,真是麻烦。”
江燕很不高兴,嗔道:“舅舅,怎么一进来就听你说我坏话?”
温雪笑嘻嘻地跟在旁边,也和李香坊打了个招呼,道:“李叔叔好!”
李香坊苦着脸道:“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还少吗?我都躲到临丘城了,你这个小麻烦还追来。”
看得出江燕和李香坊的感情非常好,她笑嘻嘻地提起桌上的茶壶,为李香坊杯中倒满,道:“那还不是因为舅舅你厉害嘛,能者多劳呀!”
李香坊摇了摇头,道:“再厉害,也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啊!陪你这种小菜鸟打国赛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燕瞪大了眼睛,惊喜道:“舅舅你也要加入我们?”
李香坊道:“难道看你和温家小姑娘上场送死吗?”
江燕不服气道:“我们也没这么差吧,而且国赛又不是无限制决斗,哪里会有那么危险。”
李香坊正色道:“你太小看国赛了,难怪这么天不怕地不怕,敢带着温雪来诸王斗场。”
作为诸王斗场中,最吸引人眼球的比赛,国赛自然拥有了非常高的水准。各国每年都会在国赛上投下重注,而相应的,诸王斗场也会根据投注情况,分配好前几名的奖励。
光是国赛开始前各国投注的谈判,就要持续起码数月,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赛现在就成为了各国相互斗争最重要的舞台。也正是因此,各国都会派出最强的阵容,最少都是洞玄期境界以上的强者。
今年聂阳国与云山宗大战一场,元气大伤,实在派不出人手,不得已江一衡才决定放弃国赛。勉强派出连真气化形都未达到的人出赛,那简直就是送羊入虎口。
国赛上高手太多,竞争极为激烈,死伤时有发生。若是修为太低还硬要参加这种水平的战斗,很有可能会被直接秒杀,裁判精神再集中也难以护得周全。
听到李香坊这么说,江燕和温雪都有些害怕。毕竟在比丘城的客栈中,她们刚经历了一次危机,差点被铁牛和元荣害了性命。这两人正是聂阳国去年国赛的正式选手,实力可要比江燕和温雪高出太多。
但很快,江燕眼中的惊慌就被坚定所取代,她这次下定了决心要帮父亲挽回在国内的声望,将军府里养大的小姐心性自是与常人不同。
江燕下意识地望向叶苏,她目前最大的信心便是来自此人。这个眼神被李香坊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子刚想说话,突然看到门口进来了一人。
这人非常恭敬地给在场所有人施礼,然后走到了李香坊身旁,递给他一封信。
李香坊将信打开,很认真的看了一遍,然后又把信折了起来塞回自己怀里。他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道:“后院有些杂物必须清理,两位小友陪我一起去活动活动如何?”
江燕和温雪雀跃地表示也想参与,但被李香坊拒绝了。
温雪若有思索的拉住了还想争取江燕,看着李香坊带着叶苏和乔小桥往后院的方向走去,低声道:“李叔叔是想试试他们吧!”
惠竹院的后院很宽敞,居然占地起码有三分之二个足球场那么大。在寸土寸金的临丘城中,能拥有这样一块地产,可见聂阳国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乔小桥停下脚步看着空无一物的后院,有些莫名其妙道:“这里什么也没有啊,要怎么整理?”
身旁李香坊却没有继续往前走,他只是站在后院的边缘,看着面前的两人,淡然道:“我可不像天师那么神奇,一眼就知道你们什么修为。你们还是展示给我看看吧!”
随着他的话语,从他的身体竟慢慢涌出了白色的气体,这种气体像雾又像是非常稠密的泡沫,开始极淡,后来慢慢变得浓厚。不仅将他整个人慢慢隐藏其中,而且很快便扩散到了整个院子。
唐纨本来还站在叶苏身旁,她一看这架势,赶忙躲开雾气逃到一旁,还对着叶苏发出了“喵”的一声作为提醒。
这是水属性真气的气形态。
这种真气形态一直都被称作是最弱的,除了能遮挡视野,战斗力几乎为零,叶苏和乔小桥都没有太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