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杜荀鹤不愿意去,倒不是他忘恩负义,而是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严格来说,杜荀鹤是罪人。
乾宁五年,杜荀鹤高中进士后,被任命为邓州司户参军。
可是乾宁六年朱温起兵反叛朝廷,并在汴州称帝,建立伪梁。
杜荀鹤本来就跟朱温有些关系,之前为了巴结对方,还写了不少诗称赞这位梁王。
朱温称帝后,杜荀鹤想到这层关系,便跟伪梁暗通款曲。包括当时葛从周大军攻破邓州,也有他的帮忙。
伪梁军队攻破邓州后,他被伪梁任命为邓州刺史。
可伪梁看似声势浩大,结果很快就败了,连朱温都选择了自杀。
在朝廷军队夺回邓州的时候,杜荀鹤就逃了。
不过他没有逃到当时汴州去,而是逃回了九华山隐居。
没多久田頵就寻得他,然后委以重用,直至现在的宣州长史。
要知道朝廷这几年一直在清除伪梁的残余,除了主动归降的一些人,其他的基本都被清理掉。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而杜荀鹤本该是被流放的,结果却成了田頵的手下。
可以说这件事上,田頵就跟朝廷对着干了。
当时想的是,天高皇帝远,而他手下缺人,正好杜荀鹤有才名,又是进士,自然毫无顾忌地拿来用了。
可以说杜荀鹤现在,若是去了朝廷军队大营,很有可能被当成钦犯给拿下来。现在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杜荀鹤自然不想去。
可田頵现在态度坚定,让杜荀鹤也很无奈。
不去,田頵很有可能会抛弃他;去了,又有可能被朝廷那边抓起来。
难啊!
最后,杜荀鹤还是出了城。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在朝廷军队的大营中,他发现了一个熟人。
“表儒贤弟?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看到眼前的殷文圭,杜荀鹤很是惊讶。
殷文圭,同样是池州人,早年跟他一起在九华山求学。当时杜荀鹤、殷文圭和顾云三人,关系很好。
只不过顾云在咸通年间便中了进士,与他们的来往就少了,前几年对方则是因病去世了。
而殷文圭,杜荀鹤也好久没见,没想到居然在朝廷这里。
“杜兄?我在水师都督府担任参军,你在宣州?”看到杜荀鹤,殷文圭也很惊讶。
“嗯!”杜荀鹤苦涩地点了点头。
“那你这是?代表田頵而来?”殷文圭疑惑道。
杜荀鹤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哎,杜兄,不知道怎么说你,你现在来。。。”殷文圭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已经晚了。石都督已经下令要炸开宣州城,你就算是代表田頵来归降也没用了。”殷文圭说道。
“那。。。不行,为兄得马上回去。。。”杜荀鹤大急。
殷文圭看了看杜荀鹤身后出现的那些锦衣卫,有些无奈,“杜兄,你应该是走不了了。”
说着殷文圭努了努嘴,指向杜荀鹤的身后。
杜荀鹤连忙转身,就看到穿着锦衣卫制服的一群带刀士兵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联想到好友的表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贤弟,你可一定要救救为兄啊,当时那情况你也知道,为兄不是真的要投靠伪梁,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杜荀鹤连忙向殷文圭求饶,这个时候锦衣卫已经赶到,直接把杜荀鹤押着,看在殷文圭的面子上,才没有立刻押走。
“杜兄,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哪怕是你当了逃兵都行,可你却担任了伪梁任命的邓州刺史,事实摆在眼前,你让为弟怎么帮你?
伪梁覆灭后,你可以弃暗投明啊,可你又跑了!
你有进士的身份,想来大理寺不会判你死刑,可是这牢狱之灾应该是免不了,甚至有可能是发配。对于大理寺如何判,为弟也没那个实力去过问,你好自为之吧!”
杜荀鹤这事,殷文圭这一个明经出身的士子可不敢去过问。这个兄长,相当于是两次附逆,不株连家人就算是圣上开恩了,在如今朝廷喜欢流放犯人戍边的环境下,对方十有八九要被发配到边疆。
如今杜荀鹤已经五十岁了,若是发配到边疆戍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毕竟是多年好友,想到对方结局,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一步错,步步错!
“都督,刚刚田頵派了人前来归降,人已经被锦衣卫带走了。”殷文圭来到石凌面前汇报道。
“田頵派来的使者被锦衣卫带走了?怎么回事?”石凌有些疑惑。
“回都督,那人叫杜荀鹤,乾宁五年的进士,在朝廷平定伪梁期间曾经担任伪梁任命的邓州刺史,如今又是田頵手下的长史。”殷文圭如实道。
“原来如此,田頵怎么归降可否打听到?”对于杜荀鹤,石凌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宣州。
“回都督,田頵想以自降宣州刺史为条件,换都督撤军。”
“自降刺史?他想的挺美!那就没谈的必要了,吩咐下去,若是还有宣州的使者来,直接砍了祭旗。
还想当宣州城是,等本都督的攻城利器到了,直接砸了你宣州的乌龟壳。”
听到田頵还想继续当宣州的土大王,石凌自然不愿,除非对方肯放下武器投降还差不多。
杜荀鹤被抓,田頵并不知情。
不过在杜荀鹤几日未归后,田頵便继续派了使者带着大量的财物,希望可以换取朝廷退兵。
石凌直接把财物手下,然后把来人的头颅砍下,让人在宣州城外竖了几根竹竿挂着。
这毫无疑问激怒了田頵。
气得田頵指挥两万大军杀出城,可是士气低落的宣州兵很快就被朝廷军队给打了回去。而田頵损兵折将不说,本就不高的士气,更加低落,已经有士兵翻出城墙逃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石凌从水师战船上拆下来的火炮和天策炮也运抵了宣州城下。
既然田頵不投降,那么他就用蛮力把宣州城给砸开,树立水师的威信,让这江南诸镇都知道,他的水师可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