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那本侯就亲了。”
萧君夙的话,似是威胁,又似是撩拨,他以为穆九会跟往常一样瞪大眼瞪他,或者骂他流氓,可实际上穆九跟没给他反应。
反倒是他停下了动作,然后穆九才拿了旁边的毯子一扯将自己整个人连头盖住。
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且还不想让他窥探。
萧君夙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最终放弃了深究这个问题,一把扯开了穆九盖住的毯子,起身:“别闷到了。”
萧君夙转身走了,留给穆九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看得穆九心里更难受了。
她不回答,是因为她这烦闷的心情是因他而起。
她因为陆媛只是为了报恩而嫁给南风却根本对南风没有丝毫情意而难受,以往她只在乎的是利益得失,谁占了上风,谁掌握了输赢,就算是碰见了感情的事情,她顶多也当做趣事听一听,无关痛痒,可现在她竟然因为感情这样的事情觉得无法接受,甚至心口闷闷的。
以前她从不在乎这些事情的,婚姻与她也没什么意义,甚至也可以作为利益的筹码,于她而言,丈夫也不过是一个称谓,利益捆绑,比旁人多一点纠葛和义务,说起来名正言顺一点罢了。
而现在,她竟然在乎感情这种东西,虽然只是淡淡的心里不适,可对她来说已经很出格了,明明她是那么凉薄的人。
有些东西,不愿承认,不想承认,可......无法控制。
萧君夙命令南风送来了一些干果零嘴,南风放下了,还亲自对穆九道谢,谢穆九对他的维护。
不管是最开始对陆夫人的呵斥咄咄相逼,还是后来把陆媛找来,穆九都是为他考虑,给他最大的决定权,他被维护被尊重,这是他以前没感受过的,所以很感谢穆九,也更希望她成为他们的女主子,甚至觉得没有人比穆九更配得上他们侯爷。
可他满心的感慨和赞叹,结果却是穆九不咸不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沉默。
南风:“......”这眼神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他说错了什么?又怎么了?吵架了?
南风满心疑虑的从那里走出来,一转头就看到了正在帮小青鱼提水的西归,小青鱼自己提了两桶,西归也提了两桶,一起朝这边走了。、
放下了水桶西归才朝南风这里走来,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干嘛这么看着我?”
南风耸肩:“没什么,就是没想到你跟这小姑娘相处得还挺不错,本以为你会跟她一天打一架的。”
一个武痴,居然会忍住不动手,还真是奇迹。
西归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想什么,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他跟个孩子动手,还是个小姑娘,他没那么丧心病狂。
“十四,若她是个有家的小姑娘,她父母也该给她准备及笄礼了。”南风说的意味深长,别有所指,十四岁看起来还小,但已经足够仪亲的年级了。
西归被南风说成了哑巴,本就沉默的他一个字没能说出来,转头瞥了眼真欢快干活的小青鱼,没有接南风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南风话中的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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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夙难得有一天空闲,想要带穆九出去逛一逛,现在战争的后续事宜已经上了轨道,也不需要他太多出面,当然,应该说有不少人想要把他手中的权力瓜分,一个一个勤快得让人惊叹,恨不得使进浑身解数表现自己,他倒也不介意给他们机会。
城中发生了不少的骚乱,这些天也被一一控制,知道战争过去,这个城市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萧君夙看着穆九待在这里那么久,怕她闷坏,所以才想带她出去走走。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穆九那么闹腾的性子,也喜欢新奇和刺激,可若给她一个地方待着,她那股懒劲儿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他还怕穆九闷坏了,可实际上穆九压根儿就没想挪地儿,最后还是被他扯着出门的。
穆九:“......”这种街道有什么好逛的?还不如窝在榻上喝酒看书。
现在是冬天,动物都冬眠了,天上偶尔还飘着雪花,青色的屋顶被白雪覆盖,连鸟儿都不怎么出来觅食了,还出个屁的门啊。
看着一路扯着她的手把她拉出来的萧君夙,怨气满满。
大冬天的把她拉出来吹雪风,什么仇什么怨?
萧君夙:“......”一颗好心,白瞎了。
唯一一点安慰,大概就是被他仅仅攥住的穆九的手,大氅裹着两人,就算两人手牵手在大街上走也不会突兀,触摸到穆九的手有些凉,他的内力性寒,手一直都很凉,可穆九不同,她暖暖的,就像个小暖炉,这还是他第一次握到她那么凉的手。
内力可以调节内息,尤其是她的内力,可以让她身体几乎不畏严寒,可都被他封了,甚至之前她月事来的时候精神不好,也是因为受了凉,若是以前,她恐怕来月事喝酒泡冷水都该没感觉的。
穆九察觉到萧君夙没有走了,停下脚步转头:“怎么了?”
萧君夙微微摇头,迈一步走上前与她并肩,他怎么能告诉她,刚刚那一瞬他差点被自责淹没,他并不想伤她,只是为了留下她,别无他法。
可应该也差不多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她是愿意跟着他的,对吧?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机关算尽把何郡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定北侯,在面对一个心爱姑娘的时候,心里竟然是不自信的,他甚至都不敢完全笃定她对他是否动了真情。
若萧君夙是冰冷的雪山之巅不可碰触的高岭之花,那穆九就是红尘雾中缥缈的纱,若即若离,缥缈难以捉摸,却勾着人一次次的靠近危险,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柳暗花明还是万劫不复。
萧君夙思绪万千的走着,突然他手中握住的手滑了开去。
“明光。”
他听到了穆九雀跃的声音,抬头,一眼看到她快步朝一个方向奔去,那里唯一最亮眼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的青衫和尚,冰天雪地里,一身清雅,宛如盛开的优昙钵罗,正是南山寺的僧人,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