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信并没有太吃惊。
萧皇后本来这一胎就是在强行保胎,听宣城长公主说那位平日连床榻都很少下,更不要说自从怀上开始就一直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了,能有幸在皇后孕期见过她的,那都是相当受皇后器重和待见的了,是极难得的。
都在众人心里呢。
“几个月了?”萧宝信仔细想想,七个月,还是八个月?
不是有句话,七活八不活?老人家很信这个。
像是谢姗七个月早产,一度哭到崩溃,不论王夫人还是萧宝信亲娘谢夫人都曾不止一次说过不会有事,‘七活八不活’都在她们心里呢。
说的是客套话,安慰话还是怎样不知道,反正萧宝信听后是牢牢记在心里了。
“生了吗?男的女的?”她一口气追问:“皇后……怎么样?”看谢显那神气该是没事,如果真出了大事,可能他就一直耗在宫里,回不来了。
永平帝各种小心思,可是到真章的时候还是倚重谢显。
谢显长吁了一口气,对萧皇后没什么感情,再是表兄妹,连面也没见过几次,不止,还算计他,坑了谢家一次。
他只是听闻折腾的死去活来的萧皇后,不由得想起了萧宝信。
这还怀着俩呢,到时候生产……当时就把他给吓腿软了,也幸亏皇帝也吓的魂飞魄散,没注意他,要不然不知道那被害妄想症晚期,会想什么。
想歪,就不美了。
谢显从萧宝信身前绕到了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不用说话,萧宝信都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但问题现在不是温柔缱倦的时候,她急着呢。
虽说和萧凝不像以往在谢家的时候往来那么密切,可毕竟是好过的,一起享受过美食的吃友,再疏远也不至于无动于衷的地步。
“怎么样了啊?没事儿吧?”她扭头问。
“嗯。”谢显轻应了一声,其实具体的他也不知情。
宣城长公主拳打江州周氏小霸王,自那霸王手下救下了个小娘子,宣城长公主走的时候怕留下她又让周家给报复了,就给带回了建康。
永平帝本身是不想见的,但宣城长公主为表无辜,自己不是仗势欺人的,非磨着让皇帝见了。
结果一见,妥了。
那小娘子就给曝出来了,她原是荆州那边逃难过来的,在荆州偏僻的一个小县里,结果前年天下大乱平复之后,她的家乡就爆发了瘟疫,整个一个村子的人有大半个都感染了。
县令并没有救治措施,在得知消息没几日就干脆封锁了整个村子,不许进出,直到人全死绝了,一把火将整个小乡子付之一炬。
那小娘子姓秦,穷人家也没给起名子,在家排行老二,就都叫她二丫。
秦二丫是因为进山里给老爹采药,躲过了一劫。
她从山里出来,村子已经封锁了,是邻村的老大娘提醒她别往前去,不然抓住她只怕她也难逃一死,直接把她扔里面。毕竟这样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管你染没染上瘟疫,是那个村子的人就有可能染上,县令的原话,为免扩大传染就只能当感染源给抓回去。
老大娘不敢收留秦二丫,村子里住的都是几十年老邻居,但凡有个生面孔留下就乍眼,万一有人捅到县令那里,只怕她们家,甚至她们一村子人也逃不过被抓走烧死的命运。
秦二丫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娘,也没什么主心骨,阿娘又死的早,跟着亲爹过日子。
抛下谁也不能抛下亲爹啊,她就想着去荆州找临川王告状,阿爹便是烧死了也不能白烧死啊,奔着荆州就去了。
谁知道半路遇到了强盗给劫走了,看她长的俊俏就卖到了人牙子手里。
都这么大了,又无亲无故的,卖肯定是往高价的地方卖啊,就让人卖到了江州的秦楼楚馆里。
那周小霸王就是她的第一个恩客,秦二丫是趁他不注意一酒壶闷脑袋上,跳窗子跑出去的。
那酒壶能有多大,周小霸王小晕了一下,连头皮都没破就带着家丁追出去了,然后……就遇到了宣城长公主。
当时秦二丫为自保也没敢暴露身份,好在那秦楼楚馆走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风格,无论衣物装扮都往大家闺秀上靠,看着并不低俗。
宣城长公主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她都没想那么多,眼见着女子为躲小霸王都撞毁容了,那肯定是要护着的。
结果到了皇帝跟前,人家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全给招了,不只永平帝,宣城长公主都给震惊了。
当然,并不生气。
暴出这么大的丑闻,该气的对象是那个狗屁的县令。
永平帝脸都气青了,颜色还没下去呢,宣城长公主就在一旁起哄架秧子,让皇帝给秦二丫撑腰,严惩那县令。
她可不觉得是被秦二丫利用了,能把她救下爆出这样的丑闻,宣城长公主还自豪呢。
永平帝急召谢显进宫,刚见过了秦二丫,没多久椒房殿就传过来消息萧皇后早产。
皇帝怒还没发出来呢,一下子又给惊着了,赶紧宣了御医过去。
“……皇上让你也跟过去?”萧宝信难以置信。
“他让我跟去,我也得能去啊。”谢显头疼,成何体统啊,他一个外男。
不过皇帝没发话,他也只能留在太极殿,直到刚刚才知道萧皇后九死一生,早产生下一子。
情况不容乐观,干干巴巴,瘦瘦小小的。
便是萧皇后也产后出血,太医院全员出动,才把皇后的命给保住了。
至于为何他知道的这么清楚,萧宝信一直知道谢显在后宫里有眼线。
“皇后这一胎伤了根本,以后很难再有孩子。”谢显压低声音道。
萧宝信眨眨眼睛:“这里面……是有什么阴谋吗?还是,只是早产?”她想的是会不会有人暗中动手脚,根本就是想置萧皇后于死地。
“目前来说一切言之过早。本来,她这一胎顺其自然也是很艰难的。所以,”谢显耸肩。“人为也好,自然也好,以后萧皇后的处境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