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蘅芷从鼻子里哼出声。
宋衍悄悄扯了扯蘅芷的袖子，在这么尴尬的情形下，眨着大眼睛问了句，“为什么不请父皇？”
看有人帮自己说话，宋君戍暗暗自喜。宋衍就是太子，就是他最宝贝的儿子，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蘅芷一噎，伸手将他抱过来，不知道怎么解释，“等衍儿长大就懂了。”
“母后不说，怎么知道衍儿不懂？”宋衍挣扎了一下，皱着脸不解地看着蘅芷。
再次陷入沉默，叶凤觉得空气中凉飕飕的，干笑了两声开口道，“纸儿啊，这个，我突然肚子有点疼，就先走了，明天见哈。”
??穆华楠抿抿唇，目光淡淡在一家三口脸上扫过，道，“我也还有事情没做完。”
接着，如烟听雨也告退了。
看着这一溜烟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人，蘅芷抽了抽唇角。这都是她的好友，心腹啊，关键时刻真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蘅芷心里不停吐槽，想着明天晚宴一定要好好跟他们评评理。
她待他们不薄吧？
袖子又被人扯了扯，蘅芷低下头去，对上宋衍单纯的目光，“母后，你说话呀。”
宋君戍抿了抿唇，“父皇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就等着你母后醒来，好好给她道歉补偿她，却没想到你母后连醒过来这么大的事都要瞒着朕，还对朕冷言冷语。父皇好伤心。”
说着他将手捂在自己的心口上，这话把他自己的人格夸上了天，暗中却踩了蘅芷一脚。蘅芷沉着脸，只跟宋衍说话，“衍儿，母后有话要告诉你，正好借着他，母后给你讲。”
宋衍眨眨眼睛望着她。
“每个人都会做错事情，事情或大或小，有些事情可以被原谅，但有些事伤害了别人，别人可以选择原谅或是不原谅，这是别人的权力。天下没有后悔药，也不是所有的错误只要道了歉就理所应当被原谅的。”
“如果在木头上定下一排钉子，就算把钉子拔出来了，还是会留一堆孔，是永远无法修补的。”
蘅芷看着宋衍说道，却句句都在提醒宋君戍。
宋君戍捏了捏手，也看着宋衍，“所以父皇现在在努力地弥补，善良的人是会给别人机会的。”
“善良的人不会给伤害自己的人机会，那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面对宋君戍道德绑架式的说法，蘅芷终于忍不住抬头正面跟他呛起来。
他此时传授的思想要是被宋衍学去了，以后当了皇上岂不是处处都要被人牵制拿捏？
宋衍安静地咬着手指，看看宋君戍，又瞄瞄蘅芷，最后问道，“母后，你身上有什么木头被父皇钉了钉子吗？”
有些拿来比喻的东西是没办法实物化的。如果她说宋君戍伤透了她的心，恐怕小宋衍又有一连串问题朝她发问。
叹了口气，蘅芷道，“所以母后说你现在还小，不懂这些。”
宋衍有些不服气，从她怀里挣扎出来，到宋君戍怀里坐着，“父皇，你快好好哄母后吧。”
吻了吻他的额头，宋君戍道，“嗯，父皇会的。”
“今夜还像昨夜一样，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蘅芷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看见宋衍笑意盈盈地应声之后，生生咽了下去。一起睡便一起睡吧，反正宋衍睡在中间，宋君戍只要别打鼾，呼吸声也别太大，她基本可以当他不存在。
可是谁想到，月亮高挂的时候，一双大手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
或许是先前昏迷过久的缘故，她睡意极浅，一下就被惊醒，她猛地回头，就迎上宋君戍另一只手将她的嘴巴捂住，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吵到衍儿。”
蘅芷咬牙，向后看了看被他挪到床榻内侧的孩子，接着奋力使出脚上的劲儿踢了他一脚。
宋君戍闷哼，手上动作丝毫没有松懈。
“我什么都不做，蘅儿。让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不好。”蘅芷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男人没接话，也没将手移开。她挣扎了几下，力气不敌他，内侧睡着的宋衍倒是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蘅芷咬牙，不敢再动。
这样僵持了许久，睡意袭来，蘅芷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就在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隐约听见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蘅儿，我不是要故意推你的，如果你扑上来，那剑直指你的胸口，那时候才是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朕好嫉妒。为什么每次你都愿意跟他离开，皇宫哪里不好，你可以跟朕说，朕把她变成你想要的模样。朕可以改，可是你不要离开朕。”
“你不是不喜欢后宫勾心斗角吗？朕将她们都打发走了。所以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这么大的皇宫，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如果你也不愿意陪着朕了，朕都不知道要这个皇位还有什么意思。”
“蘅儿，别走。”
蘅芷迷迷糊糊听了这么一大堆，感觉有什么湿湿的东西落在她的脖颈上，她心里乱作一团，没睁开眼，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她旁边的位置已经凉了。
看样子宋君戍已经走了许久，应该是去上朝了。
想起他昨晚用宋衍威胁她的无赖行径，蘅芷有些无奈地翻了个身，抱住宋衍小小的身子，继续睡回笼觉。
耳边突然响起他的一些话，蘅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然后起身走出了内殿。
值守的丫鬟见她穿着寝衣就出来，忙道，“娘娘，天冷，您快进屋吧。”
蘅芷这才看到后头的如烟，朝她招了招手。
如烟看见她也是一惊，连搀带扶把人带回了屋里，“秋意渐浓了，娘娘大病初愈，可别穿的这么少出来，有事喊奴婢一声便是。”
“我睡不着。”蘅芷摇头，“这么早，你方才去干什么了？”
“您不是说今儿个晚上要办家宴么，奴婢方才去知会了御膳房，把菜单和上好的食材都留着些。”见她不躺下，如烟寻了件外衣给她披上。
“听说，皇上遣散了后宫？”蘅芷问道。
如烟笑了笑，“娘娘如何得知的？”
“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您一昏迷不醒，陛下低迷了几日，将后宫给遣散了，那个珍妃还来找陛下哭闹呢，陛下都没理。”如烟沾沾自喜，“她可是姜国的公主来着，陛下不顾她的身份都将她赶回去了，娘娘就原谅陛下吧。”
蘅芷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象，轻轻吐出四个字，“何必当初？”
如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轻叹气。
晚上的晚宴乔伊似乎得了宋君戍的特赦，居然也抽空赶来了。既是亲朋好友的聚会，蘅芷也没盛装出席，只在一排衣袍里选了正装中最简单的一件。
乔伊看着一桌子的寡淡菜色，和穿的朴素的蘅芷，有些意外，“这叫什么宴？”
“你脸色还没完全恢复，还是穿些鲜艳颜色，比较显气色。”乔伊一本正经地道。
蘅芷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
乔伊干咳了两声，耳边有些泛红。
“你是不是看上了谁家的公子了？”蘅芷一针见血道，“有意思就说，别遮遮掩掩的，回头我知会宋君戍一声，让他给你赐婚。”
乔伊红了脸，连连摆手，“八字还没一撇呢。”
叶凤跟着调笑，“以你的身份姿色，八字只要有你这一撇，另一撇还不自己就画上了。”
众人大笑。
宋衍听得云里雾里，有些不高兴地撅嘴，“母后，衍儿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叶凤揉揉他的脸蛋，“过不久你乔伊姨就会领着她的夫君来看衍儿了。”
宋衍这才懂了，若有所思地看着乔伊点点点头。
“叶凤！”乔伊嗔怪道。
“哎呀，好，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叶凤哈哈一笑，看向蘅芷，“还是吃饭吧！”
众人动筷，宋衍咬着肉片，大眼睛滴溜溜地在众人身上游走，冷不防问了句，“那叶凤姨什么时候有夫君？”
“噗----”
“咳----”叶凤险些呛到，连咳了好几声，瞄了瞄桌上唯一的男子，尴尬道，“衍儿别乱说话，我不急的，不急的。”
蘅芷摸了摸宋衍的小脑袋，瞧见她的微动作，目光落在穆华楠身上，又折回来，“叶凤，上回你说，你跟师兄是怎么认识的来着？”
没想到蘅芷这样问，叶凤僵了一下，道，“就是我在茶楼，正好碰见他回京寻你无果，恰巧就找到了我，一交谈发现都跟你认识，还交情不浅，我便邀他回铺子吃饭，这不就认识了嘛。”
说完，她拿起水喝了一大口。
“是这样啊。”蘅芷眯着眼点点头。
“可别提了，太丢人了。”叶凤捂了捂脸，“我也不知怎的就喝多了。”
穆华楠摇头失笑，这才接话，“叶姑娘拉着我喝酒，我还以为酒量多好，没想到两碗之后她就醉倒了。”
“我连自己怎么回的屋子都不知道。”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瞪起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