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什么时候可以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领回来?”陈丰又继续问道。
若是按照两人好兄弟的身份,陈丰问这个问题并不过分。且徐庶这人,好似是自己立府出来,家里也没有女主人,只孤身一人带着几个下人,若是陈丰愿意将人领走,倒也无妨。
“明日午时左右,仵作会将进一步的验尸完成。”慕容复看了一眼仵作,之后给了陈丰一个标准的答复。
“如此,某便明日下午到大理寺去将徐将军的尸身接回来。”陈丰朝着慕容复拱了拱手之后,说道。
看着慕容复身后的官兵将徐庶的身体抬上架子,之后将徐庶带走,马车离开的时候,陈丰还站在原地,朝着远方愣神了好一会儿。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就在陈丰已经从远走的马车上面收回了神色的时候,人群外面又响起了高冉的嚎叫声,“快让一让,大夫来了!大夫来了!”
不等高冉带着崔大夫挤进来,陈丰就已经拨开人群走了出去,看着跟在高冉身后气喘吁吁的崔大夫,拱了拱手,“崔大夫,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
“什么?”崔大夫听到陈丰的话楞了一下,“病人已经……”
“就在方才,大理寺的人已经将徐将军的尸身带走了。”陈丰的声音里带着点悲戚,“遂很抱歉,让您白跑一趟,请您先到许缘轩稍歇一会儿,某这便命人准备酒菜,算作给您赔罪。”说话的陈丰连连鞠躬,表示自己的歉意。
“无妨无妨,先生节哀。”崔大夫亦是看出陈丰心情不佳,“酒菜就免了,我也没帮上忙,家里正忙着呢,我这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就不劳烦您招待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便让人套上马车,送您回去。”陈丰现下是在心情不佳,也就没有过多理会,只借坡下驴,“今日之劳烦,改日某定然登门拜访,当面赔罪道谢。”
“先生客气了。”崔大夫亦是朝着陈丰拱了拱手,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做到礼数周全,方才是真君子,真绅士。
送走了崔大夫,陈丰三人才缓缓走出人群的包围圈,绕过街口,朝着许缘轩走了过去。
楼上的雅间此时还没有打扫,陈丰三人进来之时,也只见一片狼藉。
杯盘尽数摔碎,桌椅横到,也可以看出在此之前,两人的打斗有多么的激烈。
“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徐庶的功夫还算是可以的。”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模样,杜立幽幽说道。
“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杜立又一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或许你觉得不可以,但是徐庶未必不愿意。”陈丰同样幽幽说道。
“你不曾问过徐庶,如何知晓他定然会愿意?”杜立的态度有点激动。或许是因为徐庶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竟然被陈丰这般算计,哪里有半点顾忌兄弟情义的样子,分明下手之间半点都不留情面,甚至还跨过了他直接去行动。
“我若是问了他,他的表现还能有这般自然吗?”陈丰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杜立,又看了一眼同样有点不满,只是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高冉。
“你们应该明白,在大家和小家之间,总需要有人牺牲,徐庶,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陈丰看向杜立和高冉,“不然若是我没有找到办法,你觉得当今陛下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分明是我表现出来势在必得的决心,我们三人方才能够幸免于难。”
这话,陈丰说的到是没有问题,杜立和高冉也明白陈丰的意思,所以在陈丰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他们两人还真的没有什么立场来将此事怪罪在陈丰的身上。
虽然这样的行为略微有点自私,虽然陈丰口口声声说了,为了大家必定要有人牺牲自己的小家,但是在此之前,陈丰在大家和小家之间,分明为他们两人选择了小家。
为什么他们就必须要活过来,而有些人就必须要死掉呢?这点才是两人没有办法接受的。然而就算是接受不了,两人也没有资格说“宁愿死的人是我们”这样的话,那会对陈丰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们心里都清楚。
而且,陈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沉痛和悲思,并非是做戏,他是真的在为徐庶的境遇而难过,而且,现在心里最难过的应该是陈丰吧,毕竟徐庶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陈丰一手策划的,自己动手将自己的朋友逼迫到这样的境地,陈丰心里自然会愧疚。
遂看着陈丰面上夹杂着悲痛的坚强,杜立也只能叹一声,“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有些事情呢。早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有些事情是只要走出了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陈丰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走的每一步,都不曾给自己回头路,也或者说是情势所逼,他根本找不到一条能够让自己走回头路的路,根本没有那样一条路,让他给自己做后路。
说他孤注一掷也好,说他固执无知也罢,但他走到今天,无一不是被推动着走到现在,从未有一次,是他主动出击,因着他并不愿意去破坏自己的现状,却无奈,总有人想要将他逼到死路上去。
生死之间,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浪费了,他想要好好活着就必须去反抗,就必须去筹谋,就如同李世民所说,陈丰确实有私心,但他的私心只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他想要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所以很多事情,他不愿意去掺和,却也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越久,他与这个世界的纠葛也就越大,牵扯到的人和事也就越多,想要脱身也就越加不容易。
“我非鱼,我非鱼呀!”听了杜立无奈的一句“罢了”之后,陈丰终于悠悠叹了一句。
杜立和高冉闻言亦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