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审讯室出来,沈婠和楚遇江面上神情还算平静。
“……他知道的并不多。”男人眼中流露遗憾。
“不急,”沈婠显然比他稳,“这才第一个。”
“目前看来,屏家派出的都是些小鱼小虾,提供的消息也没有多少价值。我怕后面的也一样,问不出什么。”
“后面来的是大鱼还是小鱼,我们不清楚,也没必要去猜,等抓到了,结果自然分明。至于,能不能问出点有用的,对于我们现在的处境来说,任何消息都有用,只是大和小的区别。”
毕竟,屏家销声匿迹多年,绝大部分人根本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家族,沈婠他们至少还有点眉目,已经很好了。
“这个人吐一点,那个人讲一些,汇总起来也不少。”
楚遇江点头:“我明白了。”
“嗯,去吧,尽快收网,免得夜长梦多。”
……
半夜,沈婠从梦中惊醒。
猛地坐起来,满身大汗,回想梦中的场景,却发现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经全忘了。
无心入眠,她穿上衣服,去了温泉池。
月光皎洁,夜色幽凄。
温泉池边,陆深正强撑着眼皮,抑制汹涌而来的困意。
凉风阵阵,不过身处温泉边,倒也不觉得冷。
就是没人说话,无事消遣,有些寂寞。
想了想,索性蹲下来,还是俯卧撑。
当年的他在东篱山庄被权捍霆盯着,用尽全力也只能做上几十个,被罚两百个的时候,绝大部分都是蒙混过关,那屁股翘得老高老高的……
如今,他却能一鼓作气来上百个都没问题。
“还算标准。”突然,一道女人的声音传来。
陆深一惊,直接趴地上。
“可惜,还不够稳。”
“……你怎么来了?!”他迅速爬起来,盯着沈婠面色不善。
“过来看看。”轻描淡写。
说完,越过他,走到温泉池边。
先检查了权捍霆的坐姿,又从颈部探了探心跳频率,一切正常。
“放心吧,我盯得牢牢的,六哥没问题。”
“嗯。”沈婠收回手。
“那什么……不是让你去休息吗?现在都已经凌晨三点了,你……”
“睡过,又醒了。”
“……哦。”陆深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我……不稳?”
沈婠抬眼看他,没有否认:“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怎么不稳了我?你根本没看到,瞎说什么?”
“看到了。”
“哈?”
沈婠:“你往地上趴的时候。”
“……”擦!
“你去休息,我来守。”
“可是三哥明明让我……”
沈婠打断他:“白天我有事,你再来。”
“……好吧。”陆深朝池子里尚且昏迷的权捍霆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沈婠拿过旁边的干净杯子,倒了杯温水,然后用棉签蘸着给权捍霆润唇。
然后又拿浸过热水的毛巾,拧干,给他擦脸。
做完这一切,她才在温泉池边坐下来。
静夜无声,将人的思绪无限拉远。
沈婠想起三年前,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打从赞赞生下来,她就再也不去回忆从前,这是第一次。
那些她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在触动了某个开关之后,依然那么清晰鲜明地展现在眼前。
一桩桩,一件件。
“呵……”
原来,她没忘。
忘不了曾经,也忘不了……这个男人。
沈婠抬手,抚上权捍霆肩头,一路往上掠过男人脖颈,最后停留在下颌的位置。
力道收紧,猛地一掐。
稍稍用力就能迫使他转头面向自己,只可惜,那双拥有魔力能让人弥足深陷的眼睛却紧紧闭合。
“权捍霆,你对不起我。”她说。
“你也对不起赞赞。”
然后——
“你是个混蛋!”
回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以及树木枝叶摇摆中传来的簌簌响动。
“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你可真该死啊……可你真的要死了,我好像也不太能接受。”
所以,你还是活着吧……
活着赎罪。
第二天,清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邹先生又指挥着倾了第三锅药进去。
“你在这儿守了一晚?小七爷呢?”
沈婠:“我半夜来的。他去休息了。”
邹先生欲言又止,却在对上沈婠那一双沉静到极致的黑眸时,将所有话咽了回去。
她有主张,不需要别人在旁指手画脚。
邹先生离开没多久,胡志北来了。
后面跟了个小豆丁,小豆丁身后又跟了只成年哈士奇体型的银毛老虎。
是赞赞。
胡志北走在前头,时不时转过去看一眼小家伙,两只手几番蠢蠢欲动。
可惜,赞赞不给他牵,只能这么一前一后别扭地组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