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杨岚死了,现在的杨岚早已脱胎换骨。
如果……她能在京平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下来,那么未来终有一天,她会把遭受的一切全部还给沈婠!
全部!
……
东篱山庄,书房。
偌大的空间,因为太过安静,甚至能够听到各自的呼吸声。
楚遇江垂手而立,低眉敛目。
沈婠端坐书桌之后,一向沉静面庞带着一丝隐忍,像一座压抑的火山,上面还覆盖着冰川。
终于——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这层流于表面的隐忍终于出现了裂痕,再也维持不住,全线崩溃。
哗啦——
桌上所有文件被沈婠通通扫落在地,她像个疯子,又像个泼妇。
只有楚遇江看得心酸,因为他理解那种无处发泄的焦虑。
“……还是没有消息吗?”女人站在一片狼藉中,脊背绷直。
微微扬起的下颌线条透出几许冷冽。
转眼间,她似乎又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沈婠,仿佛前一秒肆意发泄近乎气急败坏的那个人不是她。
楚遇江音色沉滞:“……没有。”
他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人扶在桌缘的双手,一动不动,但是手背凸起的青筋却清晰可辨。
沉默再次袭来。
半晌,沈婠站直,音调平和:“……继续查,还有占鳌那边想办法取得联系,我不信权捍霆一个大活人上岛,他们会一无所知……”
凉凉勾唇,目光沁凉:“不过是瞒着我而已。”
想也知道是谁授意。
权捍霆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什么消息都压着,殊不知,这样更让她焦虑。
弄巧成拙的笨蛋!
沈婠暗暗咬牙,想骂却找不到那个挨骂的人,反倒一阵苦涩堵在胸口,酸胀不已。
楚遇江喉结轻滚,其实,他比沈婠更早察觉那边的刻意隐瞒。
否则,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要说占鳌戒备森严,的确不假,可权捍霆手里的情报系统却是安家的,这就相当于利用内部的人手调查内部的情报——再难也不会难到哪儿去!
可一晃这么多天,却半点有价值的反馈也没有。
六爷固然运筹帷幄,但沈婠也不是好糊弄的,如果这还看不出端倪,那她也不配坐在书房里发号施令了。
这两人相隔千里却玩上了“猜心游戏”?
楚遇江光想想就觉得头大。
这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夹在中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双方斗法过程中被秒成渣……
下属不好当,六爷的下属更不好当!
……
海省,月牙湾。
碧蓝如洗的天空,白云犹如棉花糖朵朵飘浮。
远处大海与天际连成一线,近处沙滩在阳光照耀下粒粒金黄。
遮阳伞下,沙滩椅上,此刻正躺着一位比基尼美人。
骨架细小,美腿纤长,一把小腰不堪一握,却不显干枯,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丰,多一分则艳俗腻味,少一分则美中不足。
总之,一切正好。
苗苗刚睡醒,有点渴,伸手去够旁边的饮料,还没摸到,便被一片阴影罩住。
她动作一顿,顺势抬头,隔着墨镜打量眼前的……男人?
额!
“有事吗?”
那人只穿了一条沙滩裤,目测身高一米八,手长腿长,还有六块腹肌和不太明显的人鱼线。
样貌不算惊艳绝伦,但称得上小帅,综合来看,确实比普通男人有资本。
“我叫David,住你隔壁,过来打个招呼。”说话的同时,顺手将饮料递给她。
这家酒店在海省排名前三,主打“小别墅私人海滩”,从阳台出去,就是大海,不对外开放,沙滩也是私用,所以苗苗才敢这么安心地睡过去。
可眼前这个人……
“未经允许,闯进私人区域,先生,这恐怕不礼貌吧?”
“嘿,我刚才说了,我们是邻居。”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别墅,示意自己就住在那里。
“所以?你在自己的地盘活动就好,来我这儿做什么?”
男人也不生气,两手一摊:“OK,我为自己的莽撞道歉,唐突了佳人,Sorry。”
苗苗没出声。
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多多少少都会尴尬,灰溜溜走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这人偏不,他先是打量了苗苗一番,之前隔得远,看不太清,现在这个距离,正好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
果然如他想象中那般,女人有着一身白皙滑腻的肌肤,因阳光照射而泛出健康的红。
S形身材,花一样的脸蛋儿。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么对胃口的小娇娇了。
苗苗皱眉,在男人目光扫过的第一时间扯过浴巾把自己裹住,尤其胸和腰的位置,遮得严严实实。
而后,长腿一抻,从沙滩椅上起来,站定。
男人竟被她身上散发的气场逼得后退半步。
“David?”美眸由上至下扫过,带着几分挑剔和苛刻。
“嗯哼?”好整以暇。
“你是外国人?”
“四分之一。”
苗苗长“哦”了声:“那你这身材可不怎么样。”
男人笑容一滞。
苗苗转身往里走:“我见过更好的。还有,这里不欢迎陌生人,请你马上离开。”
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在玻璃门后。
David只能看见飘动的白色窗帘,而倩影早已隐没其中,不复得见。
呵……
他勾了勾唇,低头,视线从胸口扫到脚背,第一次这样审视自己。
最后发出一声轻嗤:“更好的?骗鬼呢?”
苗苗并没有把这个不速之客放在心上,像这种随便开屏求交配的花孔雀她见多了。
晒了一下午日光浴,回到房间正好做皮肤保养。
结束之后,时间刚好,她换上一条波点长裙去餐厅用餐。
途中穿过一片沙滩,放眼望去落日余晖,将海面点缀成金黄色,高大的椰子树投下阴影,伴随着咸湿的海风轻轻摇晃。
那一刻,她心中无比平静。
来之前,苗苗把这次休假当做疗伤之旅;可来了之后她才发现,根本没必要。
在美景面前,她下意识的反应不是用它来慰藉什么,也不是拿它分散郁闷、转移注意,而是纯粹的欣赏。
美好的东西那么多,她为什么还要自怨自艾?
曾经她只是个其貌不扬、自卑胆怯的小前台,丢在人群中也只会因为过于肥胖的体型而引来周围异样的目光;可如今她是总裁秘书,起航校友,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减肥成功。
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可以住进海省排名前三的度假酒店,可以尽情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而不被打扰,这一切说俗气一点都是因为——有钱。
试想,一个囊中羞涩的旅客,背着笨重的背包,坐上最便宜的硬座,住进十几个人一间的青年旅舍,冠以“青春热血”的名义,实则不过是一场苦中作乐的穷游。
曾经的苗苗只配拥有后者,可如今的她却在享受前者。
为什么?
还是因为钱!
而钱从哪里来?
工作。
所以,生而为人,爱情只是温饱后的调剂,始终不变的还是养活自己。
在养活自己的同时,可以试着让自己活得更好。
更好之后,还能更更好。
这样一想,苗苗只觉豁然开朗。
那些堆积在心头的郁闷,因为沈春航而产生的苦恼,都变得无足轻重。
“……小姐,要点餐吗?”服务员询问的声音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好。”抬手接过餐牌。
“一只澳龙,一份蔬菜沙拉。”
“酒水需要吗?”
“一杯椰汁,常温的,谢谢。”
“好,您请稍等。”
晚餐,音乐,远处海景,微微泛凉的海风,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无比惬意。
舒适仿佛从每个毛孔渗透出来,令她不自觉放松。
用过晚餐,苗苗拢上披肩到海滩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