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不住这么坏的结果,包子娘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断了,她身子软在地当即晕厥过去,“柔妹子,柔妹子……”
一个两个的,福伯都快忙不过来。
陈春花也撑不住了,豆大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从她重生穿越到现在,过往的美好记忆一一在脑子里浮现。
被冤枉包子爹为她讨说法、夜黑了她晚回去他就去村口等着、挣的钱上交给她说以后给她们姐妹当嫁妆……一切的一切,那张和蔼可亲的脸庞,那双宽大温暖的手掌,他就是她们的大山,有他在好像都不用害怕。
如今他危在旦夕,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到此,陈春花面色痛苦地蹲下,无声地哭泣着,这一刻她好希望自己能拥有超能力。
明知道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可她还是忍不住难过。
“春花,你别这样。”刘云朵把她抱在怀里,她自己也在哭。
陈二叔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就那么残忍呢。
孙喇叭一边照顾着包子娘一边流泪,“老天爷,你到底长不长眼,该死的坏人不死,为什么要好人死呀!”
角落边陈老头咳了好几声,一声比一声重,好像肺都快咳出来,打击不小。
蒋氏老早就有这个心里准备还能承受,可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的一块哪能不疼。
她硬着头皮问:“福伯呀,你说最坏的打算什么意思?我家老二还有几天活头?”
事到如今,事实摆在面前,你逃避也没用。
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开口问这个问题,也只有她奶敢,她直面事实的勇气有时让人挺佩服,因为大伙都怕这一问老实爹会被判了死期。
死亡——这是一个多么沉重的话题。
福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后说:“过了今晚明个要是能醒过来那还有希望,要是明个醒不过来……”
福伯话说了一半结果已然知晓。
作为大夫,看过多少病人,见过多少死人。原本应该看开生死,可他始终无法释怀。
可陈家老二那么好的人,如果他撑不下去了,留下妻儿几个该如何是好。
他已经用尽毕生所学救治他,也用了最好的药吊着,现在只能看天命了。
他命该不该绝就看今晚这一晚上,若是能挺过去安然那还有救。
主要是头部这一块失血过多,至于身上的骨头断了还算轻的,他已经帮他固定好。
“我的老二呀!!!”蒋氏捶着心肝,“你要是有什么好歹,你叫爹娘怎么办呀,你叫你的妻女几个还怎么活呀!”
包子娘受打击太大还没醒过来,孙婶子在旁照顾着。
“都进去看看他吧,跟他说说话,指不定能唤醒他,激发他的求生欲望。”福伯擦了擦汗,他现在尽人事只能看天命。
若是陈老二能活过来,那就是命不该绝,希望他能够这次灾厄。
福伯实在饿得厉害只能先吃饭再说,他不忘提醒:“你们注意,说话就好,别碰到他的身体,他身上大大小小受的伤实在太多了。”
可以说全身几乎没一块好的地方,好在骨头没插入内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知道了。”
陈春花不想进去,不,应该说是不敢进去,她怕这一面将会是最后一面。
这时他爷走过来,语气掩不住的悲痛,“孩子,进去看看吧!有些事早已注定好了,我们只能认命。”
陈春花点点头,“我知道了,爷!”
不,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老实爹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他绝不会那么狠心把她们都抛下的。
大伙一块进去看他,只见老实爹躺在床上,周身都被纱布木板固定着,除了一双眼睛暴露在外,其他都被包得紧紧的,尤其是头部那纱布有的还渗着血迹,而仅露出的那双眼睛也紧闭着。
可见他的伤势有多严重。
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一动不动,只有那薄弱的呼吸声证明他还活着,看到这一幕,陈春花已经泪目。
她的手紧紧掐着,指甲掐入肉浑然不觉疼,眼泪无法控制。
“爹,你醒醒呀。”
“爹,大姐,爹为什么叫不醒。”
“呜呜,爹,爹你别吓我好不好。”
夏花几个在旁叫到嗓子干哑,都没有人回应,尤其看到老实爹身上伤口那么多,一个个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接连痛苦,心情再也无法平复。
“孩子别哭了,别吵到你爹了。”看着床上的的陈老二,陈老头声音很无力,满脸悲痛。
也就只有在这一刻,他们都深刻到体会即将失去老实爹的痛苦。
她奶跪在床边也哭成泪人,“老二呀,你快点给我醒过来,你说过要给我们养老的你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呀。
你怎么忍心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心咋那么狠,你是不是怨恨爹娘从小对你不好,所以你才这样来报复我们。
就算你不为我们想想,你也得为马氏还有几个孩子着想呀,你这么把他们给撇下了谁来养活她们?谁来保护她们?
你于心何忍呀!!!”
“呜呜……”
屋子都是悲痛的哭声,可老实爹依旧躺在那里,眼珠子都没动过。
她奶哭得太难过气都快缓不过来,被他爷给扶出去坐,此时屋子就只有她们姐妹几个。
“夏花,秋花,冬花,别哭!!!咱们好好跟爹爹说说话。”说好不哭的,可她的眼泪根本不由她控制。
“爹,你向来说话都算数,我相信你不会赖账的。你说过要给我们生个弟弟,还说过要看我们嫁人生子……你要是就这么走了,娘会难过的,娘会受不了的。
你要是不在我们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我指不定还会被人给卖了。
我们家不能没有你,你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夏花抹了抹泪,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爹,以后我不会再顽皮了,不会再惹你生气了,你醒来好不好?”
秋花内心敏感,边哭边哽咽,“爹,你还说要给重新做个花架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冬花哇哇大哭,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爹,你还说要给做个子鸢,你要是说话不算数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
四姐妹守在床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说了大半夜的话,喉咙几乎都没声了,还在坚持着说。
好像只要这样做老实爹就会醒过来。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床上的陈老二压根没有醒过来的痕迹。
夏花几个哭得太难过都睡了过去,而她不敢睡,一直盯着,希望时间过得再慢点。
到底是奢望,她忘了世上最不能留住的两种东西,一个是人心,一个是时间。
“爹,天快亮了,娘还没醒过来,你真的忍心看她这样难过吗?”陈春花站了站起来,双手双脚止不住在发抖。
听着外面的鸡鸣声,透过窗户看着天空泛着鱼肚白,若是老实爹再不醒过来那就真的回天无望了。
顿时她陷入一片绝望,眼泪吧嗒吧嗒不停地往下掉,越哭越凶只听“滴答”一声,一滴滚烫的泪珠无声无息地落在陈老二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