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辛眉入院到第五天,才能吃点清淡的饭菜,这几天一直挂点滴。
好在,他终于脱离了危险。
医院的检测也出来了,他的确是中毒,而且是急性毒,是那天他上午吃饭的时候被人下毒了。
医院抢救及时,毒素没有对他的肠胃造成特别大的损伤,只是还有点余毒未清。
这个就需要中医调理了。
玉藻每天都过来给他针灸,辅佐他出一身汗,早日把毒素清理干净,否则仍是潜伏在身体里,也许三五年之后仍是会要了他的命。
除了针灸,玉藻也会过来陪他解闷,坐在旁边温习功课。
张辛眉懒得出奇,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挪动自己,就伸腿踹司玉藻。
“干嘛?”司玉藻一个激灵,发现她看书看得脑袋沉沉的,差点打瞌睡了。
“给叔叔倒杯水。”张辛眉道。
司玉藻放下书,果然倒了一杯水,又特意掺了半杯温水给他。
他一边喝水,一边对司玉藻道:“你才来上海不到一个月,我就进了两次医院,一次是陪你,这次更是差点丢了命。司侄女,你是扫把星转世吗?”
司玉藻狞笑看着他:“张叔叔,我能救你的命,也能悄无声息给你下毒,你想好了再说话。”
张辛眉就道:“我错了玉藻,叔叔是病人,乱说话。你这么美,赛貂蝉、西施,比所有人都好看!”
司玉藻眼角也抽了。
这位叔叔,您也有点骨气吧!
他们俩在一起,能正经说话的时候不多,好不容易他终于败了下风,收起了他浑身的贱骨头,玉藻才问正经事:“是谁给你下毒?”
那天上午,张辛眉是有饭局的。
他从小到大就经历了不少暗杀,他有个当龙头的爹,这些都是小儿科。
这次是在自己名下的饭店,用的人也是自己的,请客的更是几位老朋友,张辛眉就掉以轻心了。
“我得罪的人太多了,还真不知道是谁。我回去慢慢查。”张辛眉道。
司玉藻:到底谁才是扫把星?
“是政敌,还是你们家以前的仇人?”司玉藻又问,“你要有常识,以前有一次别人也给我弟弟下毒,我弟弟都知道避开。”
张辛眉扫了她一眼,很憋气。
“也许是政敌。”张辛眉道。
他不再说话了。
张辛眉很想说,自从他爹去世,他家和洪门断了联系,他姆妈跟着他两个姐姐去了美国定居之后,张家的仇人就不怎么找他了。
他只是老爷子最不争气的儿子。
他爹是生病死的,在去世之前的三个月就查出了肝癌,走得挺快的,没吃什么大苦头。老头子一生腥风血雨,他做好了横死街头的打算,却没想到是被肝癌杀死的,实在可笑。
不过,他去世的时候已经七十岁了,也算是够本了。
父亲死后,母亲不许他再掺和洪门的事,张家彻底退出。
他父亲以前的朋友,替张辛眉谋了个差事,是在交通局上海分局任部长。
这是个肥得流油的差事。
张辛眉年纪轻轻就做这么大的官,很多人眼红和不服气,背地里骂他什么的都有,只是他太过于混账,也没人敢正面和他起冲突。
所以,他们暗中给他下毒。
“你现在是在混什么来着?”玉藻突然问。
“在交通局。”张辛眉道。
司玉藻不太懂这个。
不过,在张龙头刚刚病逝的时候,她母亲邀请过张辛眉去新加坡。
她父亲的海军里还缺军官。
为此,母亲特意回了趟上海,不过张辛眉拒绝了。
他那时候就已经找到了差事,是在上海交通分局当个小官。
不过几年的功夫,他就成了上海分局的一把手了,也是很有手腕的。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去新加坡?”司玉藻好奇,“你不喜欢当兵,宁愿当官?”
“不是。”张辛眉道,“去干嘛?看着我的女人做别人的妻子和母亲,然后我还要在她丈夫手下混日子吗?”
司玉藻狠狠瞪他:“你再猥亵我母亲的名声,我一刀捅死你!”
张辛眉抬眸,诧异笑了。
“我的女人”这几个字,对他而言是很轻的,他不过是拿来恶心司行霈的。
但是,他这一刻突然想到,母亲在孩子心中是神圣的,他再怎么调侃,也不能用这种词,因为在司玉藻看来,这是对她母亲的羞辱。
“抱歉。”张辛眉正色道,“你母亲像是我的亲姐姐,她一直很关心我。她非常信任我,要不然她不会把木兰和暮山交给我养。
我想要告诉她,哪怕没了我阿爸,我也能顶天立地,我又不是怂货,怎么需要她的照顾呢?所以我才没有去新加坡。”
司玉藻接受了这个解释。
她起身转了两圈,缓和了下情绪:“你现在就做得很好,我姆妈是很满意的。”
“行了吧,我一大把年纪,还需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安慰吗?”张辛眉道,“九爷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果然,正经话说不来三句,就开始扯淡了。
玉藻见今天正经谈话的量用完了,就决定告辞:“好好养病张叔叔,我回家了,等你出院我再来接你。”
张辛眉点点头。
到了第十天,吴正华医生给张辛眉签了出院手续。
玉藻果然过来接他,给他把脉。
“张叔叔,我还要再给你针灸半个月,要不你暂时住到我家。”司玉藻道。
张辛眉问:“你放学后直接去我家,不行吗?”
“到底谁求谁?”司玉藻瞪眼。
张辛眉白了她一眼:“老子是病人。”
病人比天大,司玉藻被说服了,无奈道:“那好吧,每天晚上八点,准时针灸四十分钟。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晚上的酒池肉林就全部推了。”
张辛眉:“我一个大好青年,为什么要酒池肉林?”
司玉藻:“......”
论起不要脸,她和张辛眉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全然没底线的。
她不想再说教了,叮嘱张辛眉要好好修养,又说了些注意饮食的话。
而后,司玉藻每天下课之后,都要去张辛眉家。
张辛眉早已不住从前的张公馆了。
他祖母早年就过世了,父亲也病逝,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不想留在上海,正好他两个亲姐姐在美国都定居结婚了,她母亲去看外孙,也走了。
他母亲离开的时候,卖掉了老宅子,重新替张辛眉买了一处花园洋房。
张辛眉没有住,他另外买了一间公寓。
公寓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居然挺温馨,只是有点奇怪。
张辛眉住在四楼,也就是公寓的顶层,而一二三楼总是格外安静。
玉藻来了三四次,就问他:“怎么楼下人家都不在家?”
“楼下都是我买的。”张辛眉道。
司玉藻:“.......”
她真是头一次见这么吃饱了撑的。
“你就没想过好好过日子吗?”司玉藻问,“要不你娶了我,我帮你打理家业啊!”
张辛眉很牙疼:“滚!”
司玉藻于是在扎针的时候,刻意乱刺了几下,次次都刺中穴位,让张辛眉疼得出了一脸的冷汗。
他知道玉藻在报复,可银针拿在人家手里,抗议会引发更多的报复,张九爷能屈能伸,决定忍了。
一周之后,玉藻给张辛眉把脉,确定余毒已经散的差不多,再针灸也没效果了,只能靠自己代谢。
“张叔叔,你捡回了一条命,以后要好好做人。”玉藻道。
张辛眉无力把她推了出去,心想的确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七天被她气死了至少八回,险险保住了性命。以后最好不要再碰到这个死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