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微打架的时候,身手敏捷,情绪镇定,可当她一个人回到了孤零零的屋子里,她开始觉得冷。
她出国之初,就决定放下了霍钺,她也做到了,后来很少会想起他。
然后,乔治开始追她。
她并没有一边想着霍钺,一边和乔治谈恋爱。她答应乔治的时候,是他真的感动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乔治也是这么想的。
可造化很诡异,她一回岳城就遇到了霍爷,而霍钺的表现总会让她起疑。
她觉得他心中有她。
这些妄念一起,就像魔鬼的藤,疯狂长满了她的心,再压不下去。从前的种种清清楚楚在她的记忆里,她没有忘记过。
回头再看乔治,他估计是死也想不到自己能很轻易得到罗艾琳。
他们之间的感情,就这样分崩离析了。
何微闹了一场,用鞋底打了罗艾琳又打了乔治,这何尝不是一种决裂?
她如果当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转身离开,也许有一天乔治会想起他们曾经的感情,想要回到她身边呢?
现在,大概是不可能了。
乔治是个自负又自卑的人,何微如此伤害了他,他是不会回头的。
何微突然很想家。
她一个人来香港的时候,并不觉得寂寞,因为那时候心中有期盼:只要乔治来了,一切都会好的。
而现在,她是一个人,无所依靠的一个人。
她得罪了张洙,又得罪了罗艾琳,而乔治知道她的底细。
“我是不是要完了?”何微想。
失去了爱情,又对前途一片迷茫,何微忍不住低声啜泣。
哭泣能发泄她的恐惧,也能缓解她的心情,她从低声啜泣到痛哭流涕,再也什么都不顾了。
门外有人敲门。
既有犹太女人的声音,也有华人女人的声音,她们用英文和中文都在问:何小姐你没事吧?
何微开了门。
两位主妇进了她的房间,纷纷问她怎么了。
何微摇摇头:“我感冒了头疼,又有点想家了。”
这两位主妇,都有何微母亲的年纪,她当着她们的面,毫不掩饰的流泪。
两位主妇都很喜欢这位年轻的姑娘,因为她会调节邻里矛盾,而且常常会给她们的孩子带点零食,又很安静不扰民。
“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讲。”湘地的女人说。
犹太女人也说:“要不要请个医生,我们认识一名还不错的医生,可以上门给你打针。”
何微谢绝了两位主妇的好意。
两位主妇安慰了她半晌,见她有点累了,这才各自回去。
何微刚躺下,又有人敲门。
她爬起来,只看到隔壁老先生的房门关闭,最后一缕光消失,而她的大门口,有一个小蛋糕盒子。
何微拿了起来,看到里面有一个很小巧的巧克力蛋糕,还有一张卡面,上面用英文写了一首小诗:“像清晨花园里的玫瑰,美丽了自己,也芬芳了他人,总会有驻足呵护。”
诗不见得多高明,但是很温暖。
何微知道是隔壁老先生下楼去买了蛋糕,写了卡片。
她真的有点饿了。
她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把蛋糕吃了,之前惧怕和担忧像个黑影,想要吞噬她,现在它却安安静静呆在墙角。
它仍是存在,可何微已经不怕它了。
她吃饱了躺下睡觉,并且告诉自己:“没人可以预料自己的人生,计划遇到了挫折,改变换条路走就是了。”
和乔治结婚已经是不可能了。
然而世道又是这样,结婚的女人做事情更加有安全感和优势,升迁的希望也大。
公司有好几位同事对她有好感,只不过她一进公司就表明自己名花有主,把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以后,可以考虑下其他人。
她想到这里,又想到了霍钺。
霍钺永远是她心中的圣地,没有男人比得上他。他那样好看,又那么斯文,却从不害怕什么,也不会轻易被诱惑,更加不会轻易被打动。
翌日,何微早早起床,梳洗装扮了一通,光彩照人去了银行。
进门之后,她就听到了同事们都在议论张洙的事。
而张洙,今天还没有来上班。
“她会不会离职?”同事们议论纷纷。一个职位空出来,很多人会削尖了脑袋想要挤进来的。
“估计是会的。听说她是淑女,淑女有几个出来做事的?”同事道。
在英国的文化里,他们把那种出身名门的女子称为淑女,意思是这个女人娘家有点财力或者地位。
好比中国人说大家闺秀,门第要高,家财要丰。
何微知道,很多香港的名门在鼓吹门风开化,愿意让自家的女儿们出去做事,前提是要光彩行业的,比如医院、银行等等,一般人轻易进不去的。
就在此时,张洙来了。
她一进门,就先扫了眼何微,然后才去了她自己的工位上。
分行长根特先生很忙碌,今天还没有来,同事们都在八卦张洙的事,她的声誉在银行里大受损。
午餐休息的时候,张洙路过何微身边,低声道:“你现在满意了吗?”
何微不咸不淡:“我跟你可有什么关系吗?你落魄与否,我干嘛要满意或者不满意?”
张洙一梗,声气渐恶:“你别指望我会原谅你。”
“说笑了吧,我从未对不起你,何来原谅?张小姐,咱们中国人说恶有恶报,你不觉得你所承受的,都是你的恶报而已吗?”何微道。
张洙气得转身而去,半点便宜也没有占到。
她实在不想再招惹何微了,因为这个女的太狠毒了,而且伶牙俐齿,叫张洙无所适从。
然而她吃了那么大的亏,不找补回来怎么办?
张洙来上了半天的班,气得胃疼,下午就请假回去了。
她想去找她的表姐罗艾琳,跟她聊一聊,去了医院才知道罗艾琳今天请假,好像是生病了。
张洙诧异,当即去了她姐姐的公寓。
罗艾琳早已不跟家里人一起住了。她父亲一大帮姨太太,家里儿女成群,全部住在一起,诺达的花园洋房,其实也挺闹心的。
罗艾琳巧舌如簧,让她父亲给她买了一套很高级奢华的公寓房,自己一个人住得很舒服。
她很少带男人回来,她在酒店常年有固定的房间,偶然鬼混就去酒店。
这次张洙来找她,她的老佣人告诉张洙:“小姐不见客,谁来了都不见。”
张洙再三道:“你说一声,就说是我,表姐怎么会不见我?”屋子里就传来了罗艾琳的声音:“是阿洙吗,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