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蛋,都二十九十年代了,还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家暴出现,是可忍孰不可忍了!这还是国家单位家属区呢,这男人打女人就没人管了吗?这样公然地挑战社会的和谐,还给不给我们新社会妇女的面子?
一股正义一下子就窜上了贾二妹的头,让她忘了自己是来这里找人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事,这男女双方的单位就没有一方出面管一管吗?”
“呵呵!”老头子冷笑了一声,说:“怪不得别人,怪她自己不争气呗,一味地对那男人好,对那男人妥协,能咋办?人家这些人看不下去了上去干涉,她又护着男人,让别人不要管,你说别人还咋个管!”
“哦,有这样的女人啊?那倒是有些自找的。”贾二妹说。
“是啊,那女的还是有工作单位的,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少,全都拿去给男人买衣服买啥子的,自己朴素得不得了,硬是把那个男人惯得对她拳打脚踢!”老头子说,“还有更过分的呢,她不是有个儿子吗,那儿子也打她。”
“啊?她的儿子也打她啊?”贾二妹听得有些不相信,“是她亲生的吗?”
“咋不是她亲生的嘛!听说还是她头嫁男人的儿子,改嫁后带到这家来的,她自己跟这个男人生不出来了,就从前男人那鼓捣把娃儿要来的。”
“……”贾二妹——这怎么……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呢?
“请问,那家子姓啥啊?”贾二妹问。
“男的姓黄,女的姓廖,”老头说,“她那娃儿都上初中了,半大小伙子了,也瞧不起她,还常常骂她‘你看你这副丑样子,又不爱打扮,一点魅力也没有,哪个会喜欢你啊?!’”
果然是廖小玲和黄小建!
真没想到廖小玲会混成这样!
哦,她从前就预料到了的廖小玲跟黄小建在一起不会幸福,可没想到她这跟幸福半点边都沾不上,简直就是悲惨。
看着她在发呆,老头子这才想起她是来找人的,于是问道:“女同志,你要找谁啊?哪一家?”
“我……我……”贾二妹顿时就羞愧得不好开口了,“我就是……来找姓黄的那家……黄小建。”
说完,她咬了咬牙。
闻言,老头子一愣,随即说到:“不好意思,我刚才说多了,你就当我没说过哈……对了,不是男方的亲戚朋友还是女方的亲戚朋友啊?”
“我是……”贾二妹迟疑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说:“女方的……”
闻言,门卫老头看贾二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你是女方的啥子人哟?我跟你说,你还是去看一看你家那个娘娘吧!活得硬是造孽哟!算了,我说这话有点那啥……不过,那男人打你家娘娘的时候那是真狠啊,打得哭天抢地的,我们看着都那啥。上次也是……就是那天,那男人深更半夜才回来,女的像是睡着了,男人敲门没听到,在男人很叫了一会门后女人才开的门,结果你猜咋样……”
“咋样?”贾二妹的心都被吊起来了。
还有啥可猜的,肯定是挨打呗!
可是老头子接下来的话比挨打还悲惨——
“因为那男人敲门有点狠,我是肯定被惊动了的,我就去看,因为他们住二楼嘛,很容易就看到的。然后就见门开后男人冲进去一阵拳头耳光,打得女人嗷嗷叫……女人哭了,男人还心烦,一把抓着女人的头发就往门外扯,扯出门口再一脚踹下楼梯,还骂道“滚远点去哭!不要再回来!赖在我家就像条狗一样!”,就这样子骂的,女人骨碌碌地就滚到一楼坎坎上去了,抱着肚子哭都哭不出来……”
“……”贾二妹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头皮都在跟着发痛一样。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对那男人说“这好歹也是你老婆,不是一条狗,你也不能这样整啊”,然后那男人砰地一下就把门关上了,那女人从楼梯坎上爬起来,就坐在门口,也不敢打门,就在那坐着,可怜得很啊,真的就像一条被人丢弃的狗……”
说到这,老头子一下子意识到了人家的亲戚还在这呢,于是又说到:“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得太实诚了……不过真的就是那情形啊,你说她好歹也是个国家单位的公职人员,咋就这么没出息呢?我说你也去你单位反应反应,要不去他单位揭发揭发吧,可女人却说丢不起这个脸!哎,你说这事,是不是自找的!”
“……”贾二妹狠狠地点了下头,心里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
明明廖小玲是自己的侄女,明明比自己小了一辈,可这老头却说“你还是去看一看你家那个娘娘吧”!“娘娘”就是姑姑和姨妈的方言。
就凭这句话,就可以想像廖小玲现在的容貌变得有多苍老。
“妹子,我再问你一句话哈,你们这些亲戚是不是都不管她了哟?她由父母?我咋从来没看到她娘家有啥人来过呢?”老头子又问。
“她……脾气犟,当年我们都不同意她嫁给那个黄小建的!”贾二妹咬着牙说,“这个死女子,真是活该啊!当初把家里的值钱东西全都拿去贴补这男人了,结果却换来这种待遇……”
“哎,可见老一辈人说的好,“父母不同意的婚事你一定不要同意”,不听老人言 吃亏在眼前啊!”老头子一摆手说:“你快去看看,又挨打了……回头好好劝劝她,不说了,就这些,我不是搬弄是非,我是实在看不下眼了!”
“嗯,我知道,谢谢你老伯。”贾二妹点头说着,然后从门卫室出来,往老头子手指的那个门洞走去。
她走到一楼拐角处的平台上止住了脚步,目光所及,只见一个女人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地蹲在门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哭声更是可用“凄惨”二字来形容。
而且开始哭得很忍辱负重。
这就是廖小玲?
据说这位女士,还是有着一份非常体面的事业单位编制工作,怎么从穿着打扮和精神面貌上看就让人误认为是个农村大婶呢?
其实这位廖小玲女士的年龄并不大,三十多点岁而已。
本来就对廖小玲不太感冒的,这时看到她这副凄惨的样子贾二妹硬是被她气得胸口痛,丢脸啊!
要是向国强这时候在场,会怎么想?
深深地吸了口气,贾二妹迈上两步,终于开口了:“你怎么啦?出啥事了?”
廖小玲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幺舅母站在面前,她愣是不敢相信,愣住了。
“我问你在哭啥子?”贾二妹忍着气问。
“哇——”地一声,廖小玲放生哭了,刚一出声又强力收声,“我……没啥……幺舅母……你咋来了呢……”
“我听说你被人打,所以我就来看看啊!”贾二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
瞧瞧这无脑的女人,还在为那个黄小贱打掩护!
“我没有……我被谁打啊……”廖小玲从门口的地上起身来,转身想去敲门,但手一举起又放了下来。
“好吧,你没挨打,那你脸上的巴掌印是哪来的呢?你又为啥蹲在门口哭呢?”贾二妹忍住心里的怒意,说到:“这不是你家吗?我这个幺舅母都走到你门前了你也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幺舅母……我……”廖小玲一个没绷住终于又哭出声来,“对不起,幺舅母,我开不了门……”
“你自己的家为啥开不了门?”贾二妹提高了声音质问。
廖小玲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他打我……儿子看不过……也上来打我……呜呜……”
“廖小玲,你看看今天是啥日子,端午节呢!端午节你被人打,被人关在门外,脸呢?脸呢?你也是个堂堂大学毕业生,你就活得这么猪狗不如么?”贾二妹气愤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