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成天在田头做牛做马地做呢,她年纪轻轻的还要我来养么?养了她不说还要帮她养两个小仔子,我瓜的嗦?!”
面对老婆的气愤指责,李老汉也无话可说。
人家说的本来也有道理,你向国红年纪轻轻三十岁不到,成天游手好闲,凭什么要惯着你?人家又不是你的亲妈!就算是亲妈也不该惯着你,你是一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啊!
当这后奶奶吃完碗里的饭进厨房去添饭的时候,揭开锅盖一看,锅里面就只剩下巴锅的锅巴了。
而且锅边那碗菜也没有了。
她中午一般都把饭煮得多些,剩下的晚上热来吃,这样节省柴禾又节省时间,放在锅边这碗菜也是留着晚上吃的。
这下饭和菜全没了!
饭和菜是咋个没的呢?刚刚只有小芬来过,但也没进厨房啊!莫非……
后奶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于是敞开喉咙就开骂:“狗R的砍脑壳短命的两个娃,不学好的两个小贼娃子!偷了老子的饭菜去撑死你们!把肠子都要撑破!”
这话咒得该恶毒吧!不见得比偷东西的娃善良多少吧?
听到她的恶毒谩骂,李老头赶忙进厨房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只得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你要没吃饱我烧火再煮。”
“煮你妈个比!”老婆子无处发气又逮着李老汉一通乱骂:“吧啦吧啦吧啦……”
骂着李老头这婆子到底心里气不平,又追着跑到隔壁李二娃家去追赃,结果看到的是铁将军把门,那俩娃根本就没躲家里,于是她又对着人家的房子骂了半天。
而贵贵和小芬已经端着那盆饭菜躲到坟园地去了,俩人在那里将肚子吃了个滚滚圆,然后将盆子和筷子往那一扔,回外婆家那片废墟地去寻他们的家什去了。
却说校长去大队部汇报了情况,大队部离学校很近,只隔了一个田远,从围着学校那条土路绕到学校后面下来走一段路就到了大队上。
大队部的人来将“疯婆子”扛到了大队部(不能把疯子一直绑在学校办公室吧),然后也没细看,就派人去通知女疯子的家人来商量女疯子的事。
女疯子的家人接到通知后很是莫名其妙,就说:“我家疯子在家里啊,你看她正坐在桌子上吃饭呢!”
大队部的人感觉很是奇怪,又赶回大队部,将“疯婆子”嘴里的臭袜子扯掉,问她:“你究竟是谁啊?”
“呜呜……”向国红终于哭出声来了,“我是向国红,向国强是我哥哥……我到学校是去找我儿子的,他们,他们就把我当成了疯子,然后把我打成这样……呜呜……”
大队部的人一听,坏了,郑错了,这人是向国强的妹妹啊!
向国强的大名现在谁人不知啊?好几十年来四大队走出去的唯一个军官啊!大军官啊!每年大队部和公社都要上他家去为他父母拜年慰问的啊!
“你真的是向国强的妹妹?”大队部的人又问。
“是啊,我哥之前在坦克旅部队,现在到N疆部队去了,是旅长……我爸叫向耀先……”向国红虽然哭哭啼啼,但思绪和语言是非常清晰的。
大队部的人一听,全对上号啊,有些傻眼了,忙上来给她松绑,“哎呀呀,你瞧你这脸上被人打成青一块紫一块的,搞得我们都认不出来了,还以为你是三队上那个女疯子……”
这下向国红松了绑可就不依了,坐在办公室里不走了,哭天抢地地说学校老师打了她,大队上的人抓了她,就在那扯起喉咙喊冤啊。
大队部里也没两个人,大队支部书记上公社去开会去了,这两个大队干部被她搞得乱了阵脚,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办才好。
最后他们只得顾不上吃饭,一人守在这里,一人跑学校去喊校长来解决问题。
校长听说绑错人了,急匆匆跑来,一问一证实,果然打错人了,这人原来不是疯婆子,而是学校里的学生的家长。
怎么办?
接下来向国红就开始赖上学校和大队部了,说自己被打残了,手扬不起来脚走不动,脑袋还晕,肯定是脑震荡。
“对不起,向国红同志,是我们学校搞错了,我向你赔礼道歉。”校长朝着她鞠躬道歉,以为自己这么做就可以化解一场纠纷。
不过她想多了,向国红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学生家长,一般学生家长在面对老师和校长时虽然说不上毕恭毕敬但也非常的客气,因为想着自己的孩子在学校上学,一般都很听校长和老师的话的。
这位校长也是抱着这种普通心思来看待向国红的,以为自己赔个礼道个歉就能让她屈服,而且自己还向她鞠躬了呢,多么给她面子啊。
可是她是太不了解向国红了,或者太看高向国红的思想道德水平了。
向国红对她这一套根本不领情,捂着肚子直叫唤:“哎哟……哎哟……”
一声比一声拖得长,就像肠子被打断了一样。
校长傻眼了。
“要不,我们马上送你进医院?”大队部的人说。
“哎哟……我要是死了我那俩个娃娃……咋办哟……哎哟……”向国红一脸痛苦地说,“我那俩个娃娃还连中午饭都没吃啊……”
“你那两个娃娃我们学校会照顾的,你放心好了,”校长说,“先让医疗站的老师(大夫)来给你检查一下哈,看究竟伤到哪里了。你放心,我们学校绝对不推卸责任,一定负责给你医。”
校长说这话时已经是一脸苦相了。
本来作为民办教师的他们收入就低,每月时候几块钱的补贴金,而且这几块钱一月的补贴金大队上还常常拖着不给,现在几个老师又闯祸了,这下恐怕整整一年的补贴金都要被大队上扣着不给了。
“哎哟,医疗站的老师肯定看不好我哟……哎哟……我全身都痛啊……哎哟……”向国红哀嚎道,“啊……呕……”
向国红干脆发起干呕来,一声一声地呕。
医疗站的赤脚医生张云洞来了,要给他检查身体,她不干,不准人家上来,说到:“我不要男的检查,不要……呕呕呕……”
“那我们马上喊人来送你去公社医院。”大队干部说。
“你们干脆把我抬到公社去算了,哎哟,我快死了……是被你们打死的……”向国红干呕过后又呻吟着说:“我不要死在医院里,你们把我抬公社去好了……”
“那你说怎么办?”这时另一名大队干部来了,干脆地问,他是比较了解向国红的,向国红俩口子现在已经比较出名了,男人是残疾人,这婆娘是懒人。
“给我医疗费和营养费。”向国红说。
“多少?”
“至少两百元。”
“你抢人嗦?!”大队干部气得鼓眼睛。
见他们不愿意给钱,向国红索性头一晕,往地上一倒,死过去了。
赤脚医生张云洞赶紧上来掐她的人中,向国红负痛,醒了,不过却两眼一翻,四肢抽搐起来。
到这时候大家都看出来她是在装病了,但也没有办法。
“你不要抽了,起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学校老师打了你是不对,我们愿意赔偿你的医药费和所谓的营养费,”大队干部妥协说,“不过两百块钱实在太多,我们大队上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你还是少喊一点吧。”
“两百,不少。”向国红咬口说:“你们把我打成这样,都毁容了,恐怕我妈老汉都不认识我了,我冤啊!不行,两百块钱都不想要了,我现在连疯婆子的名号都背上了,这辈子都被你们毁了!我冤枉啊,我要上县上去告状啊!你们殴打军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