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生金的爸爸贾二妹以前见过,因为自己是供销社主任,所以看人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但是今天他见到向国强一家来了,那鼻孔就朝下了,而且还一副笑容可掬的慈祥面孔。
“向团长,请进!请进!”蔡主任热情洋溢地说,还伸手去抚摸阳阳的头:“这娃娃长得真乖,就跟向团一模一样啊!”
说着他瞟了一眼贾二妹另一只手拉着的小尾巴,没有继续夸了。
暖暖便斜着眼睛看着他,表情像似在说:只夸阳阳长得乖,为什么不夸我?难道我长得不乖吗?
她哪里知道这个蔡老头是重男轻女的啊,阳阳是男孩,而且的确长得像向国强,所以他才夸的,本来他还想夸一夸那个小的,但看着那小的长得既不像妈,又不像爸,所以就放弃了。
暖暖见等了好久这个人都不夸她,觉得没意思了,躲到妈妈身后去了。
“二芳,这是你的女儿哇?长得好乖哦!”蔡生金上来夸道。
暖暖从贾二妹身后探出颗脑袋来,打量了一眼蔡生金,面无表情,连一声叔叔都不愿意喊了。
长得这么难看,就算穿一身公安蜀黍的衣服也像个坏人!
暖暖于是又躲到向国强身后去了。
在小姑娘面前碰了个钉子,蔡生金有点尴尬,又笑着对贾二妹说:“前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后来才听说我老婆冒犯了你,回家后我就把她骂了一顿。”
“没事,听说你老婆她栽进河里了,她没事吧?”贾二妹故意问到,并拿眼睛往门里扫,没看到罗秀红出来。
“没事,没事,睡了两天自己就好了。”蔡生金笑着说:“老同学啊,好难得聚在一起啊,快请进。”
向国强和贾二妹刚好迈进蔡家门槛,那位江团长就从客厅那边窜出来了,一上来就与向国强双手相握:“老向啊,想不到我们既是同事又是老乡啊!”
“是啊,没想到你是我老婆的老乡。”向国强说。
江建国这个人他才来时在会上见过面,因为不了解对方所以并不熟,现在他才想起有手底下的官兵对他说过,三团的团长江建国是个步枪射击能手,以前还是战士的时候就得过全军步枪射击比赛冠军。
对了,向国强之前是全军手枪射击比赛冠军,只不过他和江建国不是一届新兵的,向国强应该比他还大两届,因为比他早入伍两年。
瞧瞧,向国强比他早入伍两年,当上团长也算是晋升得比较快的了,江建国比向国强还迟两年入伍也是团长了,可见他的本事还是过硬的。
当然,江建国的晋升速度快也有他老丈人的功劳。
不过,这也不妨碍向国强和江建成的惺惺相惜,毕竟彼此都是有真本事的人,而且江建国这人看着也正,不像蔡生金那一流的人。
向国强在识人方面还是有一套的,在部队上混了这么久,没点识人的本领他还如何带兵打仗?
不但他,就是贾二妹看到现在的江建国也觉得这人跟蔡生金不是一类人,至少从气质上看还是信得过的。
“贾二芳,你可能不认识我了吧?”和向国强握手过后江建国对着贾二妹说。
“还有点印象。”贾二妹笑着说,“读初中的时候,你好像比我们高两级,我读初一你读初三。”
“是了,是了。”江建国高兴地说,“你看你还认得我,现在你家男人又跟我是一个部队的同志,缘分啊缘分。”
“嗯,嗯,是的。”贾二妹点头。
“来来来,请客厅里坐。”江建国把他们让进了客厅里去坐,然后对着客厅那扇玻璃窗向外面喊道:“龙凤,向团长他们来了,你还不过来!”
原来客厅外面竟然还有个小院子,院子里摆着桌子椅子,桌子上摆着糖果瓜子,好几个人正围坐在那桌子旁说笑聊天呢,那些人应该都是蔡生金家的亲朋好友吧。
然后就见一个长得不高、身材微胖的年轻女人站了起来。
女人看起来跟贾二妹年纪差不多,长相一般,但胜在一副白白胖胖的样子。
她就是向国强所在坦克旅部队龙旅长家的女儿。
此女有些慢慢吞吞地进来了,但却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进来后也只是朝着向国强和贾二妹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
她没有开口说话,贾二妹和向国强自然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我家婆娘,龙凤。”江建国向贾二妹和向国强介绍道:“她们家是贵州的,少数民族人,不太爱说话。”
一说她不爱说话,这女人马上就反驳他了,“我妈是汉族,所以我可不是少数民族。”
女人说话很冲,语气一点也不柔和,看得出江建国的脸上划过了一丝不太显眼的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常,说到:“老向,既然我们都是老乡了,今天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喝一杯哈……”
他话音刚落,他的老婆便不阴不阳不高不低地冒了一句话出来:“你跟他又不是老乡,他是隐峰人吗?”
这下江建国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于是脸上稍微一沉,对她说:“你还是出去陪着他们说话吧。”
那女人就拿眼睛扫了向国强和贾二妹他们一眼,然后转身一声不吭地就出去了。
江建国尴尬极了,马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向国强他们说:“少数民族的人,就是这样,不太会说话,见谅,见谅。”
“没事,没事。”向国强说。
贾二妹突然有些同情起眼前这个江团长来,看来他这个团长来得也不容易啊,在老家要依附于蔡生金爹这一流,在部队要巴结老丈人那一流,这夹缝里生存的日子势必也不好受。
那个叫龙凤的女人,她真的是“不太会说话”吗?未必!
贾二妹的分析是:一、她作为旅长的女儿,养尊处优惯了,在部队上肯定是被一群官兵和军属捧臭脚长大的,所以在姿态上难免养成了高人一等的态势,参照物:唐旅长家的侄女。
一个旅长家的农村来的侄女尚且都引得李小松一众的年轻军官追求,更何况是旅长家的亲闺女!
二、肯定罗秀红跟她讲过贾二妹的坏话,所以她才会先入主地将贾二妹归集到“坏女人”这一类去,所以在见面时才会对贾二妹俩口子爱理不理。
综上分析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江建国和他老婆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江建国也并不是那种可以随便令人拿捏的男人,现在之所以俩口子之间还维系着某种和谐,完全是因为江建国还顾忌着他的那个老丈人。
事实也的确如贾二妹分析的那样,因为后来江建国和龙凤离婚了。这是后话。
向国强这里和江建国越聊越有共同语言,聊得很欢实啊,完全就忘了这里是蔡生金家里,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两个人都厌恶的人——蔡生金。
而蔡生金却浑然不觉的样子,看着两人聊得高兴,他一会儿又进来给倒水,一会儿又进来给敬烟,反正就是想来找点存在感,但大家对他却丝毫也不感冒,对他的态度也是敷衍。
你道江建国与蔡家做了亲戚就喜欢蔡生金这个人吗?非也!
在江建国的眼里,蔡生金就是个令人生厌的角色,若不是自己的表妹嫁给了他的话,他这辈子恐怕连正眼都是不想看他一眼的。
罗秀红在蔡家的遭遇江建国也多少了解一些,也为自己的表妹从心里不值,但表妹看起来已经同流合污了,他也就不好说了。
是啊,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他也管不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无奈,就像他自己一样,以前为了前途去死追旅长家的女儿,从众多有实力的军官中他脱颖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