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茹挨着软塌坐了下去,一手扯着锦被,一边说道。
“天儿热,赶紧将被子拿开吧,仔细捂出毛病来。”
“我没脸见人了,沈姐姐。”
“还是为着上次宫宴的事?”
“啊…沈姐姐别说了。”
“与我也不能见一见么?亏的我一得了空便来寻你。你竟连我也不见。”
沈君茹声带惋惜,放松了手里的力道,而后竟有起身离开的趋势。
那史湘玉本就是做个派,感到了动静,忙将被子扯下,抓了沈君茹的手臂,拉着人不让走。
“好姐姐好姐姐,莫要走,我不耍性子了就是。”
“这才对,你婢女说你几日未用膳了,瞧着面黄肌瘦的,多少胭脂水粉都盖不住。”
史湘玉向来在意自己的面容,也是,普天之下,哪有女子不爱惜这张脸的,听着沈君茹的话,史湘玉连忙叫人讲铜镜拿了来。
“我实在是无脸见人了,那日那么失礼,连爹爹在朝中都成了同僚的笑柄。”
“先将这碗小粥吃了,他们笑便由着他们笑去,如今你倒下了,不会有人同情你,只会更在背后笑话你。”
说着,沈君茹端起一碗小粥用勺子搅了搅,而后递到史湘玉的唇边。
可不是么?这么轻易的就被打的一蹶不振,那还有什么意思?
前世的家破人亡,失儿之痛,切肤削骨也不过如此。这点才算的了什么?她也要她尝尝,得到了再失去的滋味。现在就摔倒了,不过是疼一下,她要将她捧的高高的,再狠狠拽下!她要她从九霄坠入九幽!她要她一样样的得到再一样样的失去。
那才算有滋味!
狠?人若是不狠一点,哪里能站得稳!
前世的她不狠,天真的相信所有人,可结果呢?她得到善报了么?
这一世,就算她死后入黄泉地狱永不超生,她也不想放过这些人!
“你说的对,我若是倒下了,那些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笑我呢,你不知道,二房的那些人,明着是来瞧我,宽慰我,其实根本就是来瞧我笑话的,她们背地里都嘲笑我…”
“莫要理她们。”
“还是沈姐姐你好。”
“那是自然,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会为你好。”
前世这些话,史湘玉与她说了不下百遍,念叨的她深深的烙在心里,自以为史湘玉是个好的,向着自己的,全心全意的信任她,终究是自己太过蠢笨,害人害己。
她本就不是个聪明人,跌的多了,也就学会了些。
这一次,她要反过来,让史湘玉全心全意的信任她,至少,相信她还是个好糊弄的,不会陷害她的“好姐妹”。
“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沈姐姐,你不会向他们一般嘲笑我,远离我吧?”
“当然不会。”
“小姐,表少爷来了。”
表少爷?史湘玉的表少爷,难道是…
“不见不见,真真烦人,没瞧着沈姐姐在这么?不方便见外男…额…”
话音未落,那男子已踏足而入,只见一身紫色压金边云纹广袖长袍,腰系一根玉带,双手笼在袖子里,头戴紫金发冠,眉眼细长,鼻头挺翘,唇若红樱,宣广奕,是一个如画美男。
只是这人的心可不似面容一般阴柔无害,实则野心甚大,如今朝中第三股势力,极非皇子,也非文臣,只因他手握重权,掌京城边防“御林军”之护符,深得陛下信任。
是各位皇子想要拉拢的重中之中。
然,他勾结朝臣,朝中密布党羽,其野心已经渐渐浮于水面,大有取凤氏天下而代之的可能。
叫人不得不开始忌惮。
沈君茹是知道他的结局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世竟也能见到,而且还是在这等情况下。
忙放下手中瓷碗,起身离塌,对着宣广奕福了福身子。
“大司马大将军。”
“起了吧。”
那人微挑了柳眉,视线却未在她身上停留,甚至看向史湘玉的眼神里也不带丝毫温度。
显然,史湘玉是不喜这人的,奈何他位高权重,连自己父亲都得礼让三分。
不情愿的唤了一声。
“表哥…”
“身子可好些了?”
“没事了,正与沈姐姐说着话呢,你怎么说来就来了?”
宣广奕向来话少,伸手,翻开手掌,只见掌心里躺着一个小巧而又精致的玲珑玉盒,光是盒子上便镶嵌了各色珠宝,尤其=以其中一颗珍珠最为明显凸出,是个稀罕玩意。
“这里面是西域进攻的上等凝脂香,只需抹在手腕或脖颈处一些,便能香味留存,连宫里的娘娘都没有,只此一份。”
只此一份却拿来哄史湘玉开心。
他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却能与史湘玉一口气说这么多,莫非…
沈君茹心头一凸,双眸里闪过一抹疑惑。
她是不记得前世宣广奕跟史湘玉有什么纠葛,否则凭当初宣广奕滔天的权势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根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
甩了甩头,实在想不通。
史湘玉面上闪过喜色,不客气的接过盒子,面上却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想来,宣广奕以此来哄劝史湘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我早就听说有这么个东西了,却一直没见到过,唔…味道真不错。”
“恩…”
他微抿红.唇,看不出喜怒,只是在她将东西收了之后,便又将细长白润的手收回了袖笼里。
也不多逗留,撇了低眉顺眼的沈君茹一眼,说道。
“我走了,你好生休息。”
“知道了,知道了,表哥慢走。”
看来史湘玉与宣广奕的关系也颇为亲厚。
只是宣广奕也没表现出其他。
难道真的只是兄妹情谊,是她想多了?
可不管是哪一个,史湘玉现下都是宣广奕护着的人,只怕日后不好对付,毕竟是有大佬撑腰的人,除非他比前世更早死去。
“我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事,你好生休息,莫要郁结,我.日后再来看你。”
史湘玉得了好东西,一时间也没心思继续招待沈君茹,只一脸惋惜的说道。
“怎么刚来就要走了呢?那沈姐姐得空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