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贸易一直是荷兰国内经济来源的重要部分,所以荷兰董事会在第一支东印度公司被郑芝龙所灭以后,选择忍气吞声而不是展开报复的原因,现如今大明强势崛起,尤其是第一舰队的入海,东方的海洋格局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范巴斯特认定,如果国内没有及时做出应对,那么必然会自食恶果。
范巴斯特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甚至花费不少钱来招募大明读书人来分析,甚至于每一期的大明时政报他都会仔仔细细去阅读,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要看穿大明新帝朱慈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君主,以及在这样的君主执政下,荷兰如何才能保证本国在远东的利益不受损。
范巴斯特得出的结论并不乐观,因为他发现大明新帝是一位极其强势乃至冷酷的君主,最重要的是牢牢将军权掌控在手里以后,不惜得罪全大明的利益阶层也要强势推动改革,尤其是在他弄清土改的本质,以及知道其中的牵扯有多大以后,更是倒抽无数口凉气,实在无法想象大明新帝的魄力与胆识!
这样的君主会放任郑芝龙这样的私军控制大明海域?会在五年间对福建水师不闻不问,还摆出一副极其放心的姿态,范巴斯特越想越是荒谬。
不动郑芝龙是因为大明新帝觉得自己没有实力动,在大明海军未成之时,逼反郑芝龙对于大明来说,弊远远大于利,因为大明还需要郑芝龙如一条看门狗一样去护卫沿海,去咬死哪些海上猖獗的海盗和屡屡袭击沿海百姓的倭寇!
但不动则已,若动则必然是雷霆万钧!
现在大明海军已成,尽管范巴斯特还对大明海军的战力没有直观的了解,甚至认定刚刚下水仅仅一年出头的舰队,以及操练不过三年多,没经过实战的水兵应该不具备很强的战斗力,但范巴斯特就是没有底气。
因为他分析的朱慈炯,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机关算尽的疯子,任何事似乎都在其意料之中,尤其是在平定内乱的战争当中表现出的睿智,简直无法想象是如何在短短一年之内做到的那一切。
古老的东方有一句古话叫做‘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在范巴斯特的眼里,朱慈炯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执掌天下权柄,他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去发动没有把握的战争?
范巴斯特不知道朱慈炯哪来的信心,凭借一群刚入水几年的水兵就能在大海上搏击甚至剿灭郑芝龙称霸数十年的军队,但范巴斯特不是一般人,他对于朱慈炯的研究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训练几年的海军做不到?那么去看看当初平定大局的陆军!
那是一群不过操练了一年多的流民!一旦出征,挡者披靡,面前一切敌皆如土鸡瓦狗一般被剿灭,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如闪电一般迅速平定国内局势,换做当时谁能想的到,谁又敢想!
陆军珠玉在前,安敢说海军不会光芒在后?
说到底,现在荷兰要面对的就是一个站队的问题,要么继续与郑芝龙死死抱在一起,共同面临大明施加的压力,如果郑芝龙选择背叛大明,那么还有可能需要出兵抵抗大明的平叛军,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如果郑芝龙输了,荷兰在东方可能再无立足之地。
另一种选择就是抛弃和郑芝龙的合作关系,绝不参与大明的内战,然后动用外交手段与大明进行谈判,谈判的内容无非是开放通商口岸,允许荷兰在大明海域内进行贸易等等。
按照范巴斯特的考量,还是觉得第一种不太靠谱,因为选择郑芝龙,如果郑芝龙胜了,那么自然是皆大欢喜,大明战败,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望海兴叹,而举起叛旗的郑芝龙等于撕下了虚假的官衣,商品贸易没准就会发展成为资源掠夺,荷兰作为同盟,自然能在其中得到最大的利益分润,但风险实在太大,因为郑芝龙败了,荷兰不要说必将失去远东贸易权,现在的这支舰队返回荷兰都将成为奢望。
第二种选择无疑更加理性,因为选择大明,如果大明败了,只要荷兰愿意多付出一些代价,以郑芝龙的商人唯利是图的习性,多半也如十几年前一样,选择什么也没发生,荷兰在远东的利益甚至有可能不会受损,反而会有所增加!
但范巴斯特只是军人不是政客,如何选择他做不了主,最多只能将自己的判断提交给董事会,但是董事会会不会按照自己的猜测去选择很难说,因为东方大明的腐败与孱弱一直都是董事会高层的故有思想,但十几年前荷兰舰队被郑芝龙覆灭可是实打实的,何况现在的郑芝龙比起十几年前强了何止一倍!
范巴斯特一直在等董事会的回复,但是他没有等到,等到的是大明东南军区偃武军大帅,大明帝国中将发来的不是战书的战书!
驱逐令!
一年多以前,大明的巨寇张献忠肆掠东南,杀人盈野,等到张献忠随英国舰队南下以后,范巴斯特看准时机进驻安南,并在安南东部设了三个大港作为中转,并积极说服董事会向安南输送奴隶以及移民,范巴斯特不是不知道大明会南下,但他认为大明绝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胃口将整个东南那么辽阔的一块地盘全部吃下去,那么荷兰为什么不能在东南地界上摄取一小块地盘进行远东殖民呢?
偃武军南下,设立东南军区,范巴斯特当然知道,但在他认为,大明应该不会将从未有过冲突的荷兰当作敌人,英国这两年与大明逆贼张献忠合作密切,奴隶买卖做的有声有色,最后还能派遣军舰将张献忠的十万大军护送南下,大明就算要发动海洋战争,于情于理英国才是第一目标才是。
但是他收到的那封措辞极其严厉,要求荷兰立即摧毁港口,将移民撤出东南的驱逐令,毫无疑问在嘲笑范巴斯特的想法、分析是多么的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