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元年发生了太多太多让人意想不到却似乎又在意料之中的大事。
自崇祯十七年年底,逐日、神武两军北上,原本在世人眼里已经不堪一击,甚至国祚将终的大明皇朝在圣武皇帝继位大统之后,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勃勃生机。
不可一世,号称‘满万不可敌’的满清八旗,入关以后,几番鏖战,展现出一副席卷天下、无可阻挡的霸气,然而这股霸气犹如昙花一现般,在三支大明新军的强势打击下烟消云散。
房山之战、大同之战、保定之战……多尔衮气死、太后皇帝被生擒、多铎、阿济格等数十满清权贵被活捉,大明新军以无比强悍的姿态给这群关外的跳梁小丑上了无比生动的一课,哪怕这堂课的学费高昂到了满清搜刮多年都差点难以承受的地步。
这一年,祸乱天下十余载,势力遍及数省,坐拥数十万悍兵的大顺先是被八旗铁骑一顿狂锤,若非明军北上,只怕早已身死族灭的李自成灰溜溜的逃出了陕西,大明境内所有的地盘全部丢失,只能率领残兵败将远遁甘肃,这个时候早已不知跑到了那个山窝窝里面苟延残喘去了……
这一年,同样是巨寇,还妄图割据四川做土皇帝的张献忠同样逃之夭夭,南下缅甸祸害歪果仁去了……
这一年西贼残余,张献忠四大义子之一的张定国血屠南方四省两月有余,八百六十三户豪族烟消云散,彻底成为历史……
这一年大明朝堂各项新政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套在百姓头上数千年的徭役、苛捐杂税同样成为历史,但凡大明子民,每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他们家有余粮、柜有暖衣,再也不用担心在恶劣的天气下,被冻死、饿死,他们对于圣武大帝的爱戴已经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家家户户无不为圣武大帝立有生祠,叩拜如跪神明……
这一年,全民教育在内廷巨宦苗宣亲身督促,血腥威慑下,各县学、乡学遍地开花,无数往年读不起书,识不了字的孩童,脸上浮现着天真烂漫的笑容走进学堂,憧憬着未来能够凭借所学改变全家的命运……
这一年大明无数商人良心发现,纷纷捐资助学、修桥铺路,只为能让官府发放一张九等善商的凭证,好制成牌匾挂在门口,光耀门楣……
这一年南直隶地区掀起建设热潮,南京直至松江,处处可见数十万劳工忙忙碌碌的身影,没有因为徭役所带来的怨愤,有的只是使不完的力气,即便是农忙时节,工地上的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为的只是能多赚几分银子,拿回家后可以让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看见妻儿脸上满足的笑容……
这一年,天降神圣、英明神武的大皇帝大婚了,朝堂不满意,大将无所谓,老百姓唯有遗憾……自己家咋就没能生出一个国色天香有娘娘命的闺女呢……
这一年……已到年末。
整个京都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圣武二年筹备着庆典,因为圣武大皇帝已经诏令天下,将在正月初一午门门楼之上,当着天下百姓的面,为大明各大新军主帅授衔!
内阁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事实上是自内阁首辅史可法秦淮河畔被刺这一个多月以来,内阁都平静的近乎压抑,唯有内阁有限的人才知道,在这平静之下酝酿的是何等的狂风骤雨,不知道这南京乃至南直隶地域内的权贵又有多少没有命活着看到圣武二年太阳升起。
史可法的天子剑已经出鞘!
圣武元年腊月二十四,两万近卫军辰时未至,出南京城扑向八方!
南京城内,史可法身穿官袍,手持天下剑,一脸冷肃的看了一眼升起的朝阳,在他身后,一名内阁官员手里恭恭敬敬托着一只锦盒,里面陈放的是今天不知道会让多少显贵人头落地的圣旨!
再之后,便是一卫足足两千五百荷枪实弹的近卫军战士以及五十名身穿史府仆役衣服的寻常汉子。
冬风猎猎,史可法紧了紧衣袍,然后走上那副他被刺之时乘坐的官轿,冷冰冰的吐出四个字:“朱雀大街!”
朱雀桥、乌衣巷、状元里、玄武街,这四处地方用普通百姓的话说就是非富即贵、大官云集,朱雀桥、乌衣巷虽不复王、谢之时的盛况,可如今依旧算的上是南京城内一等一的富贵所在。
史可法之所以第一站便选择了朱雀桥所在的朱雀大街,完全是因为韩赞周交给他的那份名册,也就是天子口中所说的柴火,天子既然让他添柴加薪,那他自然要把火烧的旺一点。
哪怕因此成为权贵、官场的公敌,彻头彻尾成为如海瑞那样的绝世孤臣。
“安远侯柳祚昌、隆平侯张拱、灵璧侯汤国祚、集宁伯张平异、平城伯吴天奉……”史可法坐在轿子里,嘴里念叨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这些都是柴火,韩赞周交给他的册子上,历数这些权贵这些年以来犯下的恶行,尽管不是每一条都是杀头大罪,但累积起来足以抄家灭门!
朱雀大街二十里,住在其上的权贵不下十族,但史可法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火烧的再旺也是为了震慑,通杀到底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毕竟他可以做孤臣,但还不想后嗣永绝于仕途。
今天的天气和往常没什么不同,风一样的冷冽,吹在身上透骨生寒,灵壁候府的下人们早在天色透黑的时候便已起身,洒扫庭院、挑水煮沸以及升灶准备早膳,只等贵人们起身以后,能够称心如意,他们这些下人也能少受一些苛责。
其实如他们这样的仆役丫鬟婆子,已经有太多太多不愿意在这些权贵府中做活了,圣武天子的爱民诏令早已让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贱民看到了希望,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过这种整天看人脸色,动辄就是一顿打骂的,甚至被仗杀都未必有人为他们申冤的悲惨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