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面露为难之色道:“启禀陛下,内阁虽总领大明政事,然阁内实无精通水利的人才,陛下方才所言,臣等听的振聋发聩,可真要论起来其实懵懂的很,不如臣去工部安排几位懂得水利的官员前来亲自聆听圣训,总比我等回去和他们转述要强上许多。”
朱慈炯眼睛微微一眯,他的这番见解其实也就是照本宣科,照搬了现代社会治河的方案罢了,实际上他自己对于水利那是一窍不通的,说出来这些让内阁去找人商讨拿方案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不想接触真正懂行的水利专家,万一露陷岂不是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
“朕日理万机,每日需要处理的政事都要忙的朕焦头烂额,哪有闲暇时间对懂水利的官员慢慢解说治河之道,二位爱卿只管将朕的原话誉写出来,然后让懂水利的官员互相参详制定方案,实在有疑惑之处再来说与朕听,总比一有问题便来烦朕要好的多吧。”
史高二人皆是一愣,天子对于治政大事想来是一丝不苟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的,这次大治河河堪称圣武朝第一要事,天子居然会嫌烦?简直太奇怪了些吧。
什么忙的焦头烂额,天子向来都是张张嘴,百官跑断腿的好不好,而且宫里面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可是清楚的很呐,天子每日里面除了锻炼身体外,一直都是在后宫里面四处游荡,陪在长公主身边的时间只怕要比处理政事的时间多好几倍,这也能叫日理万机?
要不是大明如今政事有条不紊,天下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的话,光凭这份作为就比那个整日躲在后宫做木工活的天启皇帝强不到哪里去,不过天子这话既然都说出来了,他们也只能认命自己去找人拿方案了。
高弘图想了想还是奏道:“陛下,老臣以为治河一事干系巨大,更不太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此等宏伟的大工程,而且这里面将要耗费巨量的金银乃至人力,若是交由工部官员去做,臣以为上下贪墨克扣之事绝难避免,因此老臣有个提议,不知可行不可行。”
“高卿直言无妨。”
“臣以为陛下所言治河防洪与开源引水诸事,要是让官府承办绝难同时进行,故而臣以为可以将这些事分为十几二十段,每一段进行招标承制,中标的商贾自行招募劳工负责一段地域内的工程建设,各地官府的主要职责负责监督验收,如此一来只要顺利,十年左右黄河可得大治!”
朱慈炯眼睛一亮,高老头这个老古板居然还能想到分包制,当真是不容易啊,而且话里的意思分明也是对各地官府治河不放心,担心财政部耗费了巨资治河,最后却落入贪官污吏的腰包,若是贪了能按照他的意思把河治好也还罢了,要是再弄出个后世的烂尾或者是豆腐渣,朱慈炯就算是杀了几万人怕是都难以挽回损失啊。
“高卿之法甚合朕意。”朱慈炯点头称赞道:“历代治河银子被上下贪墨几乎已成常态,朝廷拨下去一百万两银子,真正用在治河上的不足三五成,可谓触目惊心啊,朕继位后提升官员俸禄三倍为的是高薪以养廉,朕铁腕以治国惩治贪腐不惜杀他个血流成河,但朕心里也明白,光靠杀人便想抑制贪腐多少有点一厢情愿,但有时候不杀不行啊,爱卿能想到这一点朕心甚慰啊。”
“将治河工程以招标的形势承包给商贾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朕也考虑过这一点,但治河费银巨万,一段工程耗费千万两银子也是寻常事,大明不可能上来就全把银子给商人,万一人家裹银跑了咋办,所以商人的前期投入异常巨大,大明商贾身家豪富者不在少数,但又有多少愿意先行拿出身家垫资治河?所以朕以为即便是分包,也应量力而行,可以将一段工程交给三五个商人同时承建,大明可以按年来将治河银分拨给各商贾,他们也就不用担心财力不继的问题。”
“但是这里面也有几点需要注意,商人一旦投标成功,那么他们就要去招募百姓做工,保障百姓的利益是第一头等大事,朝廷可以制定每一名工人每月劳工所得的最少数额,另外劳工的安全更需得到保障,这么大的工程想要没有丁点工伤或是工亡之事绝无可能,这些劳工很多都是一户人家的顶梁柱,若是重残亡故,对于他们来说无疑就是灭顶之灾,所以朝廷一定要制定完善的赔偿制度,重伤以致失去劳动力的百姓,商贾应该赔偿多少银子,朕以为让其户衣食无忧三十年为底线,至于工亡不但要赔偿民户,朝廷还要对承包商课以重罚,如此一来承包商理应不会太过轻贱劳工死活,因为那是和他们自己的银子过不去,商人重利干不出这等蠢事。”
“其次便是工程质量问题,朕可不想耗费巨额银子到最后却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这个监督机制就非常重要,光靠官府监督显然不行,说到底朕信不过官员的操守,他们为了捞银子可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和承包商串通起来以次充好什么的都最是寻常不过,因此这个监督机制将会由内廷、外朝乃至军队共同组成,相互监督相互制约,任何一个点最后出了问题,朕便一查到底绝不容情!”
高弘图真心拜服道:“陛下思虑周祥,老臣远不及也。”
朱慈炯道:“高卿身为大明计相,理财可以一等一的能手,有些地方涉及不到以致不太了解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只要时时刻刻将百姓放在心上,便没有做不好的事,又何愁不能名垂千古,成为一代名臣呢?”
“老臣受教。”
朱慈炯笑道:“没什么受教不受教的,谈理财朕不如你,谈敛财估计你不如朕,要是谈对圣贤书的理解,朕就是拍马也追不上,何况你孙女还是朕的妃子,论起来也算是朕的祖辈,你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自己未必舒服,朕也不自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