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七月二十,南京城的上空似乎都蒙上了层层杀气,高耸的玄武门城楼上,大明天子圣武皇帝朱慈炯身穿冕服脚踏赤舄头戴金冠在玄武城楼上迎风而立。
朱慈炯身后则是内阁五老以及各部尚书侍郎等三品以上级高官,一个个表情凝重看向城楼下方。
玄武门外五百步距离的地方,已经被身穿暗红色军服的逐日军,墨绿色军服的望月军,还有天蓝色军服的星辰军将士分为三个方位组成三个方阵围成一圈,圈内则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这黑压压的一片人,除了身穿深黑色军服手持钢刀的神武军将士以外,便是跪满了一地,嘴里塞着布团,身体被捆的跟个粽子似的高杰部官兵。
顾骏经过一天一夜连续筛选指认,最终确定被带回来的六万多高杰官兵,当中有三千两百余人罪大恶极,加上高杰带来南京的两千五百余亲兵,一共五千七八百人死有余辜,当枭首示众以震天下。
就连发布斩首令的朱慈炯脸色都隐隐有些发白,处死五六千人,这还只是高杰部的算是第一批,后面还有刘泽清、刘良佐、左良玉等部,这道斩首令一下怕不得数万人头落地,就算这些人论罪当死,也让朱慈炯心里很不舒服。
乱世用重典,朱慈炯只能用这句话来坚定本心,为了能将日后乱兵祸害良民百姓之事降低到最低程度,他必须要下这个狠手,否则他凭什么挽回天下民心,强军在手可以平天下,但是要说定天下……无民心何以谈定!
“陛下,此举有干天和啊。"史可法还算镇静的,毕竟身为兵部尚书,这些日子没少和官兵打交道,高杰强攻扬州城,杀的死伤遍地时他还亲往扬州去调解,对于血腥厮杀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现在不一样,天子要杀的这些人可都是束手待毙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待斩之士,还未行刑,那种悲凉的阴郁之气便已扑面而至。
史可法也不是想替这些人求情,同样他也认为这些人死有余辜,可死法不一定非得当众将数千人斩首吧,就算要震慑当众斩个两三百人也就够了,那些小兵一坛毒酒就足够让他们全部升天了。
连史可法都觉得不忍,更不用说其他的那些个各部高官了,操持权柄那么久,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天子之狠骇人听闻啊。
“有干天和吗?"朱慈炯笑笑,指向城外新军外围无数百姓说道:"那就有干天和好了,朕不当着百姓的面将这些害民之贼兵斩杀,如何去告慰那些十倍死在这些贼兵手下的无辜百姓,又如何让天下人知晓朕绝不姑息任何害民之官掠民之兵的决心。”
史可法沉叹一声,不再多言。
站在最外侧的盐政都转运使鲁之同脸色已经煞白,原本以为天子在朝堂上说要斩杀三将亲兵七千余人也就是说说而已,如今看来远远不止啊,天子这还真能下的了手啊,他现在已经后悔前天安排下去,让盐商灶户罢工罢市了,可箭已发出,明天就是发动罢市的日子,就算他想阻止,也未必能阻止的了,万一事情超过了他的控制,以天子之狠绝不妥协怎么办,会不会拿他开刀?一想到这鲁之同便已浑身冷汗直冒。
朱慈炯看了看天,烈日已然当空,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砍人脑袋得要等到正午,因为那个时候阳气最重,可以很有效的压制住被杀之人的阴气,朱慈炯不打算破坏这个规则,现在眼看时辰将至,于是吩咐道,将高杰带上来吧。
高杰被押上来时气色还算不错,看来这几天没受什么苦,打断打废掉的双腿上了药后被一层层白纱布裹住,这些都是朱慈炯要求军医做好了的,他可不希望高杰没到日子就因失血过多而死,那样对高杰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两名与其说是押还不如说是搀住高杰的新军列兵,带着高杰到了朱慈炯面前一丈处站定,高杰这厮武艺不弱,就算废了双腿,但临死前搏命一击,谁都不敢保证能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要是因此伤了天子,那真是……一丈距离相对来说要安全的多。
“高杰,事到如今,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朱慈炯问道。
高杰被押上城楼之后,目光就没离开过城下,城下最前面跪着的是他的妻妾还有两儿一女,小儿子如今不过八岁,后面跪着的则是他的亲信部将和几千亲兵家丁,这些年随他出生入死一路攻伐侥幸活下来的骁勇之士,如今就因为跟随他南下,而要一起死在小皇帝的屠刀之下!
“高杰好恨!好悔!早知今日,当初潼关被破之时,他就应该投降大顺,他手上有亲兵家将四五千,根本不愁得不到李自成的重用,即便后来李自成被清兵大败,他一样可以投降清廷,就算受到猜忌排挤,可怎么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下场!”
今天小皇帝摆出这般阵势,高杰也自知大限将至,不由血充瞳孔,忍不住哈哈狂笑道:"昏君,我高杰真是瞎了眼,对大明忠心耿耿南下投奔,却落得如此下场,我倒要看看,如今天下未定烽烟四起,你杀了我们这些领兵重将,他日还会有谁引兵来投,看一看还有谁会死心塌地的为你朱明皇室卖命!”
朱慈炯冷笑道:"对大明忠心就是你屠戮百姓的理由?大明可曾苛待过你们这些领兵之将,要银子给银子要粮食给粮食,你却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奸淫掳掠,以至数万百姓含恨而死,又让无数良家女子失节自尽,你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就算再忠心又有何用,大明的民心都被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东西祸害尽了!”
“民心?"高杰再次狂笑:"这十几二十年各地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朝廷不思抚恤,反倒是横征暴敛,三饷逼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贪官污吏又逼死过多少百姓,要说祸害百姓,这天下的百姓民心早被你朱家祸害尽了,要说该死也是你朱家子孙第一个该死,你还有脸说武将害民,简直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