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姑娘,施施然地走远了。
一众阔太太看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饶是乔雨桐这样的人精,面色也彻彻底底变了,不是因为这颗特大的红宝石,而是她认得这颗红宝石。
许多认识卫微言的人都知道,那是他从一个洋人手里打赌赢来的,一直摆在他的书房里,但凡去过他家的朋友都见过。
曾几何时,他居然把这颗红宝石送给了那女人?
对了,那女人怎么说的?
“我男朋友送了我两个石头,还有一个更大的蓝色石头,我嫌太重了,送给我家狗当玩具了……”
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年子的背影不知道已经被粉碎多少次了。
可是什么样的目光都无法融化一个人。
好半晌,一个太太才长嘘一口气,低声道:“以前我听说年小明是个怪物,还不以为然,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一个怪物……”
一个能看透男人是否“劈腿”的怪物。
一个能装比装成一万分的怪物。
另一人也低声道:“云未寒也是怪物啊,居然直接送她这么大的一个宝石……”
“这宝石成色好好,简直天下罕有……”
“最主要的是够大。可以说,英女王的宫殿里的藏品也不过如此了。我真是好奇,云未寒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大一颗宝石的?”
有人不服气了:“切,宝石再大也是原石,都不带切割打磨一下的吗?哪有直接这样简单粗暴戴出来的道理?简直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这是太太们的共识。
这么好的宝石,好好切割打磨,精心设计,成套的首饰戴出来,那才是真的杰作啊。
可那女孩就这么戴出来,简直是暴发户本富了。
太粗鄙了。
问题是,就算是暴发户,她也是真的有这个东西——就像你背了一只精美的鳄鱼皮告诉别人,这包价值200万;可你旁边有个流浪汉,直接摸出两百万现金说:喏,拿去玩吧。
这种感觉,真是令人太不爽了。
有人小声道:“看来,云未寒也是个怪人啊……”
“物以类聚啊……”
“真不明白,他的眼光到底怎么是这样……”
不认识卫微言的人,当然不知道这宝石原本是他的。
太太们自动带入了云未寒。
她们甚至以为除了云未寒,谁还送得起这么巨大的宝石?
乔雨桐气得面色铁青,只在一边听着,也不去纠正她们。直到碰到不远处薇薇的目光。
薇薇的目光很复杂。
乔雨桐忽然笑起来。
不知怎地,也不那么气愤了。
那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情绪——绝色无双的薇薇找了个富可敌国的富二代男友,身为她的闺蜜,说心里一点也不妒忌,那也是假的。
乔雨桐妒忌,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张公子一出手就是豪车别墅,名表名包……但凡女人渴望的东西,他统统毫不吝啬地送送送。
许多女人奋斗几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薇薇挥挥小手指就得到了——相比之下,乔雨桐自然就逊色多了,她的男友不但送不起这种巨额的豪宅,也不可能送。因为,她的现男友是离过婚的,在和前任妻子的婚姻官司中曾经闹得沸沸扬扬。
为了免于后患,他的团队在他的新恋情公布后,已经采取了许多措施,防范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乔雨桐要想捞到人脉之外的其他好处,至少现在是不容易的。
所以,怎么能不羡慕薇薇?
可就是这么傲娇的薇薇,也有自己的痛楚——那颗红宝石,薇薇比许多人都先看到。
乔雨桐记得很清楚,卫微言赢了红宝石的那天晚上,请大家吃饭,众人当场就起哄:说这宝石绝对是送给薇薇的,而且一致认为这么好的红宝石足以切割出一套完整的极品首饰了。
宝石配美人。
那是理所当然。
薇薇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卫一泓甚至自告奋勇,说自己认识一个很著名的珠宝设计师,可以找他帮忙切割打磨。他甚至放言,可以马上约设计师和薇薇见一面,根据薇薇的特点量身定做。
当时,乔雨桐都妒忌死了,以为这宝石绝对属于薇薇了。
她甚至暗暗想象过这个场景:这样一个宝石打磨出的成套首饰戴在薇薇身上,薇薇得跟王妃一般了(当然也因此妒忌了好久)。
岂料,卫微言根本就没送!
哪怕卫一泓和薇薇多次旁敲侧击,他也只是装聋作哑。
每一次提这事儿,他就低头玩手机。
当然,他经常这样,其他人也没觉得奇怪。
于是,这红宝石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不但没送,而且在和薇薇交往期间,只送过一串不值钱的绿松石手链。
不但对女人,而且朋友之间也是这样……每次吃饭,别人主要在于聊天联络友谊,他就是真的吃饭,纯吃饭,吃饱喝足,就开始低头玩手机,绝不多话,当然,也不买单!!!
好像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买单这种事情似的。
要不是他长得那么帅,早就没人忍他了。
不锈钢公鸡,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可现在,这个不锈钢公鸡居然把红宝石送给了那个女人,而且,一送就是两个。而且那女人是怎么说的?(另一个更大更重,送给我家狗玩了……狗……玩……狗……)
乔雨桐尚且酸得打翻了醋坛子,更何况是薇薇?
她甚至不难想象薇薇的心情。
可是,薇薇只是看了看年子的背影,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的神情,而是亲昵地继续挽着新男友,和一众富豪热烈交谈起来。
就当根本没看到这一幕似的。
就当她根本不认识年子似的。
这一次,乔雨桐都有点儿佩服她了。
女强人,自然有女强人的风范。
薇薇能走到今天,也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老远,云未寒就看到年子了。
于衣香鬟影中,他看到那女孩信步而来,满脸笑容,不知多么得意。
按理说,满场的女宾都是昂贵珠宝高定服饰奢华无比,她置身其间一定会不安甚至是自卑的……可是,她居然一点也不。她甚至颇有几分踌躇满志,整个一大人物的气派。
普通人在越是重大的场合越是需要衣冠来壮胆,但是,有些人便衣布鞋就足够了,比如马云……可是,她又不是马云,她凭什么这么拽?
简直了。
云未寒的目光越来越狐疑了。
直到她走近了。
他盯着她。
年子也盯着他,忽然意识到,他已经看到刚刚的那一幕了。
可是,她并不在乎。
这年头,谁有条件还不炫个富呢?
毕竟,装比的感觉远远好过被人踩踏。
云未寒终于开口了:“年姑娘上个洗手间,差点就一去不复返了……”
她笑盈盈的低声道:“我跟她们斗阔去了。”
“斗阔?输了还是赢了?”
“当然是赢了。”
“怎么赢的?”
她悠悠然地:“我告诉她们:马云是我们村里的重点扶贫对象。”
云未寒:“……”
“轮到装比,我就没有输过好吗?”
云未寒:“……”
云未寒死死盯着她——随身的那只包包。一个很能装的大容量小包包。
之前隔得太远,他都没看清楚那只塑料袋。
可大致上,是明白的。
年子根本不去管他的目光,若无其事:“好饿啊,我觉得我真的该去吃点东西了……”
于是,她真的就去拿东西吃了。
云未寒根本没法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