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真的很爱惜卫然这个人才,他本想收卫然为徒。
可惜事不如愿,卫然不但不同意,而且杀了漆雕、澹台,更重要的是杀了端木。
这就没办法了,端木的地位无可取代,卫然必须死。
但另一方面,叶知秋又很喜欢和卫然说话。
“先前的言论,你尽管反驳我。”
“不说不说,你喜怒无常,我何必为难自己。”卫然连连摇头。
“我保证,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拿你泄愤,最终到达我的据点之后,也不会折磨你,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卫然失笑:“那还不是会死么,有什么区别。”
叶知秋道:“别装了,你一定很想反驳我,就直说吧!”
卫然沉默了一会儿,道:“叶知秋,如果我能早生十年,我们一定会是朋友。”
宗师级实力的叶知秋,没有嘲笑“你一个金丹境凭什么跟我做朋友”,而是深以为然的点头。
卫然终于说道:“你从一个勤政爱民的官员,变成一个胸怀大志的革命先驱,最终堕落为一个丧心病狂的魔头,经历了很多艰难困苦,可以说,你的心志非常坚毅,确实是个大人物。”
“魔头的事暂且不说,革命先驱这个称谓我很喜欢。”
其实卫然也是个心志坚毅的人,他听到自己的“死亡宣告”,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能从消沉中脱出,这固然是因为出现了新的危机,更是因为他自己心志坚毅。
卫然道:“作为一个心志坚毅的人,你并不理解普通人的心情,他们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有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有太多无可奈何,所以他们很容易迷惘、自卑、焦躁,很容易放弃。他们确实需要更好的物质生活,但他们更需要一个心灵上的支柱。你根本不懂普通人有多脆弱!”
叶知秋皱了皱眉。
卫然继续道:“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最好还简单的解释他们不明白的事物——这就是宗教。你问我兴建寺庙有什么实际上的好处?为什么不建个水渠?那我问你,吃饱了穿暖了,就真的没有烦恼了吗?那你的烦恼从何而来?”
叶知秋反驳道:“花言巧语,码头上的力夫,每天累死累活,到家就躺下睡觉,哪有心思管什么心灵慰藉?不过给他点实在的好处,让他轻松一点!”
“呵呵,当我们谈论老百姓的心灵慰藉的时候,你口口声声注重实在的好处,而当我们讨论为什么老百姓过得这么累的时候,你却又用儒家那一套思想来安抚人心,人心齐泰山移是不是?只要团结一心就能渡过难关?真是玩得一手好双重标准!像你这样的双标狗,有什么资格指责为了宗教信仰而捐赠的老百姓?”
叶知秋一时语塞,只得道:“我没有指责老百姓,我只是指责那些和尚,都是神棍……”
“你这话就侮辱我的智商了,之前是谁说被神棍欺骗的人就是愚蠢?这难道还不算指责吗?你说欺骗,我更认为是引导。我自己不信佛,也不反对儒家,两者的思想都是伟大的,都能让人变得坚定,变得内心强大。”
卫然顿了一顿,最终下结论:“你之所以看不惯佛教,只是因为你千辛万苦的想要聚拢人心,而佛门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而且是用轮回、投胎这种无法查验的简单方式,这种方法在你心目中粗暴而充满欺骗性,而老百姓们趋之若鹜,这就是你愤怒的根源。”
说完这一切,卫然安静的闭上了嘴,不管叶知秋是什么反应,他都只能接着。
叶知秋浑身寒气大冒,周围气氛如同冰窖,令人窒息。
卫然这番话,确实是把他驳得体无完肤,可笑他先前还嘲讽卫然无话可说。
跟卫然打嘴仗,真的是自讨没趣,自取其辱。
没有叶知秋的怒气没有爆发出来,他先是愤怒,然后沉默,最后叹气。
“你说得对……我确实辩不过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舍不得杀你,可惜你非死不可——连端木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卫然摊手道:“我倒不是相信你那见鬼的承诺,你至今没有动手,一定有一个特殊的原因,必须把我带到你的据点,在据点里杀死我,是这样吧?”
“没错,我虽然不能马上杀死你,却能杀死那个可恨的老和尚泄愤。”叶知秋冷冷道,然后一甩白色长发,径直朝海泽法师所在之处走去。
卫然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跟上。
募捐箱前人群拥挤,可叶知秋是什么人?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挡在他前面的人群不由自主就被他使了什么方法东倒西歪的分开了。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最前面,来到了募捐箱前面。
小和尚对叶知秋道:“这位施主,你也是来捐款的吗?佛祖会保佑你的。”
叶知秋却不和他说话,伸出两根手指一弹,这个十六七岁的小和尚,立刻就仿佛被奔马狠狠的撞了一下,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身子陡然朝着后面就撞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小和尚的身躯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居然把那墙壁都撞出了一条裂缝!
眼看小和尚吐血身亡,旁边的其他信徒顿时惊怒起来,纷纷对叶知秋出手攻击。
叶知秋目光一冷,就要对这群不知死活的普通人施以反击。然而卫然及时赶到,把这些人全都推了出去。
暴怒的佛教徒不知道卫然是在救他们性命,还以为卫然是和叶知秋一伙的,拳头如雨点一般向卫然砸去。
叶知秋哂笑道:“你说得没错,普通人心志脆弱,很容易失去理智,连好歹都分不清。”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响若宏钟,海泽法师现身了。
叶知秋终于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海泽法师也拿出禅杖,道:“如果老衲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叶施主吧?”
叶知秋淡淡道:“看来叶某人还有点名气。”
面对强敌,气定神闲,叶知秋表现出了宗师风范。
卫然很快就打破了他的气场,插嘴道:“你何止是有点名气,你已经是恶名昭著的大魔头了!”
叶知秋瞪了卫然一眼:“你闭嘴!”
海泽法师指着小和尚的尸体道:“这孩子何其无辜,叶施主为何要杀他?”
叶知秋淡淡道:“这几日我心情十分恶劣,总想着杀两个人,你好死不死闯入我视野。但是我知道你们这些秃驴最是婆婆妈妈,说什么慈悲为怀,战斗不肯出全力——所以我杀了这小和尚,给你一个出全力的理由。”
海泽法师禅杖杵地,面现怒容:“魔头!老衲今日便除魔卫道!”
卫然心里咯噔一下——两大强者交战,岂不正是我逃脱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