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前方湖面上隐约出现一叶扁舟,在风雪波澜里载沉载浮。上面立着一人,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白衣少女撑伞俏然而立。
卫然心中巨震,仿佛失了心神。
由于失去了真元支持,小船停了下来,卫然却好像没察觉到一般,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面舟上那位绰然而立的白衣少女,空有满腹情愫,却一句话也说不过来。
对面的小舟越靠越近,卫然心有感慨,仰头清声吟道:“举头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声音清越,铿锵悠扬,隐隐带着一缕慷慨激昂,随着朔风吹送飘扬漫天飞雪之中,久久不散。
对面那撑伞女子也朗声吟道:“峡束沧江对起,过危楼,欲飞还敛!元龙老矣,不妨高卧,冰壶凉簟。千古兴亡,百年悲笑,一时登览。问何人又卸,片帆沙岸,系斜阳缆?”(注)
那女子声音悦耳动听,卫然却听得差点落下泪来。
这是他曾经教给姜竹喧的一阙词,当他吟出上阙之后,心中其实十分紧张,生怕对面答不出下阙,那时他该如何自处?
连番遭遇打击的卫然,太需要一份慰藉了!
幸好姜竹喧记得下阙,这就代表姜竹喧依然记得卫然。这让怀疑人生的卫然找回了一点自信。
四年不见,姜竹喧依然一身娴雅温婉气质,只是站着不动,便透出一股诗情画意,令人越看越着迷。加之北疆的生活让她多了一份利落的意味,弥补了曾经的柔弱。
两船靠近,佳人依旧。
最爱江南风月好,输君烟雨两眉间。
再会姜竹喧,卫然心潮涌动喜不自胜,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打个平常的招呼:“竹喧姑娘,好久不见,你这是要去哪里?”
姜竹喧也是满心欢喜:“卫然,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大麻烦事,你若肯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麻烦事?你尽管说。”卫然没有急着叙旧,而是自信满满的要帮助姜竹喧。
“柔儿,你邀人上船,我可没同意!”一个干涩难听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紧接着一个面相古板的老头现身了。
“原来是古师叔!”卫然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自然。
姜竹喧不喜欢别人叫她姜柔,连她父亲姜掌门都不敢叫,唯独这个古师叔最为古板,以前叫惯了便不肯改口。
以前卫然确实不是古师叔的对手,但如今的卫然实力非凡,已经不再惧怕古师叔。
古师叔看到卫然的佩剑就气不打一处来——晓天一闪原本是他的剑!如今竟落到卫然手里,让他如何不气?
他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我的面和柔儿攀谈,难道忘了我曾经对你的警告?”
这么一说,卫然确实想起来古师叔曾经确实警告过他不准接近姜竹喧,不过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卫然笑了笑:“什么警告?年代太久,我已经忘了。”
“看来当年的小子翅膀硬了,老夫得代替你父亲好生教育教育你,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古师叔咬着牙,眼神里迸发出一缕杀意。
卫然却一脸满不在乎:“你不就是年纪大点,修行时间长一点,所以修为比我深厚一点,光论剑法的话,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古师叔怒极反笑:“行,虽然知道是激将法,但我还真想看看你到底是剑法厉害,还是嘴皮子厉害?”
姜竹喧吃了一惊——卫然竟要挑战古长老?
那怎么可能赢?
她本想阻止,然而卫然已经出手了!
“咻咻咻咻”卫然纵身跃起,在空中连出七剑,由于没有动用真元,所以不怕波及旁边的姜竹喧。
纯粹的技艺较量。
古师叔神色微凛,卫然这个起手势隐隐有了一丝大家风范,灵动中显露出扎实的基本功。
大话已经放出来,古板的古师叔不可能自食其言,只得和卫然一样不动用真元,纯粹以剑法较量。
随着卫然落到姜竹喧船上,“叮叮叮叮”急骤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七剑拼完,卫然剑尖一挑,古师叔不禁一个趔趄。
坏了!
古师叔的心沉了下去。
卫然的剑果然如影随形而来,古师叔吐气开声,一声断喝,施展毕生剑法精髓,好歹把这一剑截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卫然的剑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以弧线割向古师叔的后颈。
“好剑法!”姜竹喧不禁赞道。
古师叔惊出一身冷汗,身形踉跄着向后倒去,卫然一踩船板,古师叔仰天一跤,咕咚掉到了湖水里。
姜竹喧掩嘴而笑,但很快忍住了笑。
“承让了古师叔,多亏你的晓天一闪这把好剑,否则我还赢不了这么快。”
狼狈不堪的古师叔羞愤无比,大怒道:“再来!”
他从水中一跃而起,剑如寒星,直指卫然。
卫然脸上闪过不悦——老不修的,输了就输了,竟然不承认,还想要再来?
对于这种输不起的固执老头,卫然心中只有鄙夷和厌恶。
“既然你不知羞耻的再来,那我就成全你——撑过十招算我输!”卫然长剑一振,身形跃向空中。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对玉京剑派的长老口出狂言,居然说“撑过十招算我输?”
可以想象古师叔心中的愤怒到达了什么程度。
激愤之中,古师叔剑法破绽连连,如何抵得上王衍的剑法真传?
卫然的长剑画过一道道玄妙无比的轨迹,总是能准确无误的击溃古师叔剑招中最脆弱的地方。
“锵”“锵”“锵”的大响,古师叔的剑招一路崩溃,拼到第八招时,最终全面溃散,半空中的古师叔再次落入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古师叔脸色铁青,难堪至极,大声叫嚷道:“柔儿,难道你不要我的保护,却要跟一个外人走吗?”
他虽然两次落败,其实根本没有受伤,因为双方都没有动用真元。
姜竹喧刚刚张口,却被卫然抢先道:“古长老,你明明知道竹喧姑娘讨厌别人叫他姜柔,却执意称她为柔儿,这难道是尊重人吗?这是倚老卖老!你不尊重别人,如何能要求别人尊重你?”
古师叔瞪着眼睛望向姜竹喧。
姜竹喧没有说话,默认了卫然的说法。
这是她长久以来想要说的话,只是碍于身份不便说出口,如今卫然替她说了出来,她觉得十分畅快。
“气煞老夫!气煞老夫!”古师叔羞愤满胸,再也没有脸面待下去,直接御剑飞走了。
(注:本章诗词出自辛弃疾《水龙吟》,辛弃疾牛逼!来自脑残粉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