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然在内门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风波又起,有人告状说临时内门弟子制度不合门派规定,只能作为应急措施,不可成为常态。
姜掌门下令彻查,于是卫然他们这十个临时弟子又被打回外门。
卫然找贺长老打听,贺长老只道是应付上面的形式,让卫然在外门躲一个月,待风波过了,重回内门就是。
外门弟子们,对于被打回来的这十个临时内门弟子,极尽嘲讽之能事,比如“内门精英下来巡查我们了”,“十位内门长老下凡体察民情”,“家底丰厚,跟高层关系又好,佩服佩服”类似的话,卫然一天就听了二十几遍。
而且还不能嘲讽回去,只能笑脸相迎。
卫然心中憋屈,为了避免这些嘲讽,便想法设法请假,极少露面去做功课和参与活动,反正外门的功课无非是连玉京剑法,卫然连最后的玉京四剑都已经练成了,根本没有去的必要。
这些天唯一的慰藉,就是姜竹喧来得越来越频繁了。
姜竹喧不但对乐器感兴趣,更喜欢画画,但是姜掌门不愿让她把心思放在绘画上,因为在这个时代,画师不是一个高等职业。
即使是在卫然曾经所在的地球上,中国古代画家也是到隋唐时才有地位的,之前的画家大多地位甚低。
因为长辈们不让画,姜竹喧只好偷偷的学,效果并不太好。
卫然花了些心思,给姜竹喧做了一支简易的铅笔,因为没有石墨矿,卫然只能用真正的黑铅芯作为笔芯,放入有凹槽的木棒中,然后用线勒紧。
姜竹喧大感新奇,在她心目中,铅一般是用来作为炼丹物品和女子化妆物品,没想到还能用来书写。
虽然有个成语叫“洗尽铅华”,但含铅的化妆品其实是有毒的。当然修炼到姜竹喧这个境界,无需用那些害人的玩意儿了。
姜竹喧一边用铅笔画画,一边感慨道:“若是有一天,画师不再是低贱的职业,反而受人尊崇,那就好了!”
卫然心中一动,道:“当然有可能,而且是有先例的。我的两位祖师爷引力天尊牛真人,以及波粒二象神君艾真人,他们两位破碎虚空,来到异界的极西之地,有许多你没听过的大城。”
姜竹喧顿时来了兴趣:“异界有些什么大城?”
“比如巴黎、伦敦、威尼斯等等,太多了。我跟你说,巴黎有一座卢浮宫,里边有许多传世名画,在那个地方,人们尊称画师为艺术家!”
“艺术家……”姜竹喧激动得眼睛都冒星星了,“天哪,想不到真有这样的人间天堂,我也想当艺术家!你快跟我说说这几个城市的样子!我要把它们全部画下来!”
“好,我一边说你一边画,先说巴黎还是伦敦?”
姜竹喧俏脸一红:“别说伦敦!一听就是很奇怪的地方。”(注:古代汉语中“敦伦”意为啪啪啪)
“是伦敦不是敦伦!你想哪儿去了!”
姜竹喧大羞,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快说卢浮宫是什么样。”
“卢浮宫在塞纳河北岸,整体建筑呈U形,绘画馆里藏了两千多幅画,皆出自艺术家们之手……”
“等等,优形是什么形?”
卫然用手画了个“U”,然后道:“宫前是个金字塔形……呃,是个三角锥型入口,对,就是你画的这个形状,进入之后,你会感受到心灵的洗礼和艺术的享受……”
姜竹喧听得十分沉醉,卫然偶尔指出她画得不符合的地方,一个说一个画,时间就这样静悄悄过去。
卢浮宫之后,卫然依次描述了巴黎圣母院、凡尔赛宫、埃菲尔铁塔、凯旋门、香榭丽舍大道这些景点,让姜竹喧如痴如醉,到夜里还不愿离开。
接下来几天,卫然和姜竹喧描述了伦敦、佛罗伦萨、威尼斯这些地方,姜竹喧已经深深的被异国风情所吸引住了,那些建筑的模样,是她做梦都不曾想到的。
“卫然,我太喜欢威尼斯这个地方了!”姜竹喧满脸兴奋的叫嚷。
“威尼斯确实不错,但是伦敦的泰晤士河更吸引我。”
“是因为你的祖师爷引力天尊牛顿牛真人在伦敦住过吗?”
卫然摇头:“不是,也许是大侦探福尔摩斯的情怀吧!”
“大侦探?福尔摩斯?那是什么?”
“啊!那说起来,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快说快说!越长越好!”姜竹喧激动得手舞足蹈。
卫然笑道:“竹喧,你那么兴奋,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以为你是个矜持的大家闺秀,从不轻易表露情绪。”
姜竹喧挠了挠头:“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矜持的大家闺秀,后来被你带坏了,还说什么叛逆使我快乐!”她甚至染上了卫然的一些习惯性动作。
卫然望望窗外:“今日天色已晚,明天你再过来,我跟你说雅典和维也纳这两个地方,还有福尔摩斯的故事。”
姜竹喧依依不舍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早到外门给你请假,你等着我!”她心中暗暗打定主意,明天就告诉卫然自己为什么改名,在她心目中,卫然已经是可以托付心事的人了。
卫然笑着点头。
没想到次日姜竹喧没有来。
卫然有点奇怪,这半个月姜竹喧几乎天天来,没来的时候也提前说好了,从没有爽约的时候。
等了一个上午,卫然有些烦躁,便出去转悠,他四处寻找,来到曾经讲《千与千寻》的那座高崖上,也不见人影。
最终在别的弟子口中得知,姜竹喧要离开门派,奔赴边疆历练了。
卫然心头一震,疯狂的奔下山,跑到山脚时,终于看到姜竹喧。
姜竹喧身边有一位红脸的长老侍卫着,一看就是实力十分强劲。
卫然根本没有思考,直接走过去喊道:“竹喧!”
红脸长老横剑拦住卫然。
姜竹喧说话了:“洪长老,我要走了,临走前让我和他说说话。”
洪长老并没有动,依然如铜墙铁壁一般挡着卫然。
姜竹喧的声音冷了下来,俏脸寒霜:“姓洪的,没听到我说话?”
洪长老一惊,这是他第一次见姜竹喧发脾气,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妥协,身形如流光般遁开,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外,修为当真惊人。
洪长老走后,姜竹喧神色复杂道:“我爹令我去边疆历练三年,积累功勋,此地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卫然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两人默默行走于茫茫原野,轻风悠悠,送来牧童短笛声,呜呜咽咽,悠扬婉转,姜竹喧沉醉在牧笛声中,听着听着,不知怎的竟默默流下泪来。
暮春烟雨不期而至,小雨细如青丝,轻如飞烟,弥漫天地,山峦旷野渐渐迷朦看不真切,不知不觉中平添了几分寂寞忧伤颜色。
卫然轻声道:“竹喧,你怎么哭了?”
姜竹喧喃喃道:“我知道我爹的意思,我也没有违背他的勇气,至少暂时没有,也希望你安安静静的,不要去闹……可能我这辈子,再也遇不上你这样的人了。”
卫然心中巨震,拥着姜竹喧深情的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