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太后往殿门的方向看了看,疑惑地问:“皇上,吉时将至,驸马何在?”
嘉靖此刻的内心是纠结万分,母后年纪大了,承受能力差,上个月由于淑妃流产便直接悲伤过度晕了过去,此后还大病了一场,疗养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恢复过来,此时若得知真相,嘉靖担心她会承受不了。
但是,正所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今天是永福出阁的大喜日子,驸马却去找阎王爷报到了,这种事如何瞒得了?所以嘉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道:“母后,永福……的婚事取消了!”
此言一出,殿内一众命妇的表情瞬间精彩起来了,天啊,到底出了什么事?婚事竟然中途取消,开的什么国际玩笑?小孩子过家家玩吗!
蒋太后面色大变,脸上的皱纹都在微微颤抖起来,激动地追问道:“为什么取消婚事?为什么取消婚事?”
也难怪蒋太后如此激动的,别说是尊贵的帝王家,就算是寻常百姓人家,举行婚礼的当天,所有亲戚朋友都登门入席了,这时一方却突然说取消婚礼,婚不结了,这无疑是件极为失礼丢脸的事。用一句民间的歇后语来形容就是:抬棺材出殡时掉了裤子——失礼死人啦!
另外,关键李纯还是永福的第三任准驸马了,正所谓事不过三,假若永福这次还不能顺利嫁出去,那以后要嫁出去就更加难了,名声也全毁了!
“这事……徐卿,你跟太后解释一下!”嘉靖见到老娘脸色阴沉得可怕,便很没义气地把徐晋推上前,反正这事也是徐晋“搞”出来的,就该他来擦屁股收拾残局。
一念及此,嘉靖同志便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地站到了徐晋的身后,这让靖国公爷十分无语!
“徐大人,到底怎么回事?”蒋太后“冷森森”的目光落在徐晋身上,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徐晋有关,永福的婚事十有八九是徐晋搞砸的,岂有此理!
徐晋被蒋太后冷冷的盯着,亦禁不住头皮阵阵发麻,很明显,自己若讲不出有说服力的理由,估计会被蒋老太太喷出的怒火给烧化成灰烬,幸好,他有理由,而且还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回太后,据臣查实,驸马李纯其实就是弥勒教反贼头目李福达之次子李大义,他通过改装易容,伪造身份,试图骗婚欲行不轨,幸而被臣及时发现,刚才已经在午门被当场击毙了!”徐晋振振有词地答道。
徐晋此言一出,就好比往屎坑里扔了一颗炸弹,威力惊人啊,在场的命妇登时炸开了锅,劲爆啊,驸马竟然是白莲反贼,而且还被当场击毙了!
蒋太后惊愕过后两眼一翻白,直接便软倒在座位上。
“太后……太后晕了,快……快传太医!快传太医!”老太监胡大海声若洪钟地尖叫,双手还像老母一样上下扇动着,这一幕让徐晋想起当年兴王朱祐元在羊杂店被铅山匪首吴三八袭击时的情景。
十年过去了,老太监比当年更老了,不过那把嗓子依旧极具穿透力!
“母后!”嘉靖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搀扶着老娘。
“皇上让开!”这时一条窈窕的身形迅速冲了上来,赫然正是谢小婉,她出手扶住蒋太后的脑后,然后麻利地用大拇指按压其人中部位。
徐晋吃了一惊,小婉这妮子还真是大胆,太后又岂是普通人,就连太医给她诊病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恐出了点差池,就算不出差池,病没治好都得背黑锅,别人避都避不及,这妮子却傻乎乎地往前凑,说句不好听的,太后若是不幸驾鹤归西,那麻烦就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小婉的勤劳和善良正是徐晋最欣赏的,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刚穿越过来时,与小婉相濡心沫的那段苦日子,毫不矫情地说,小婉在徐晋的心中始终占据着最重的份量,无人可以替代。
徐晋紧张地看着小婉给蒋太后做急救,还好,只是按了一会人中,蒋太后便缓缓苏醒过来,一名宫女赶紧递上一杯茶。
蒋太后喝了两口茶,似乎已经缓过气来,众人也松了口气。谢小婉朝关心地盯着她的徐晋偷偷了吐了吐舌头,然后乖巧地退到了相公身边。
“母后哪里不舒服?朕已经传太医了!”嘉靖紧张地询问道。
蒋太后有气无力地道:“哀家哪都不舒服,晋哥儿你继续讲,为什么说李纯就是弥勒教反贼李大义,你有什么证据。”
徐晋便又将发现李纯就是李大义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还道:“太后,李大义此人阴狠狡猾,去年俺答围城,就是此人暗中策动郭勋等人造反的。郭勋发动的当晚,此贼虽然中弹受伤,但还是侥幸逃脱了。
然而此贼非但没有逃离京城,反而在城中潜伏下来了,并且易容改装,伪造出李纯的身份进入国子监,然后参加选婚,而且,准驸马孙斌就是他暗中下毒害死的,另外,秉一真人陶中文亦是李大义的同党。”
蒋太后听完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心中后怕不已,太可怕了,驸马是白莲反贼,自己信任的得道“真人”也是白莲反贼,这些白莲反贼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蒋太后越想越是后怕,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幸好徐晋及时发现阻止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晋哥儿,这次多亏了你啊,你真是我们的……”
蒋太后本来想说徐晋就是他们家的贵人,但话到嘴边又及时刹住了,因为这种话说出来实在不合适,皇家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又岂能有比皇家贵的贵人,应该说徐晋是自己家的福星才是!
“这是臣子应该做的!”徐晋连忙道。
蒋太后一想到还在闺阁中盛装等候出嫁的女儿永福公主,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命?
很明显,此时此刻,就连蒋太后这个亲娘都有点怀疑女儿的命硬了,连续三任准驸马,选中一个死一个,而且都是不得好死的,一个被鞑子射死,一个被毒死,最后一个更是被燧发枪打爆了脑袋!
如此怎生是好呢?望门三寡,估计以后也没人敢应聘驸马了,难道永福这苦命的孩子注定要孤独终老?
不对,永福命硬,终究会有比她命硬的男子能镇得住的,可是这个命硬的男子在哪?
蒋太后的目光不由落在徐晋身上,很明显,这位定是个命硬的,而且不是一般的硬,这些年来南征北战,所经历的大小战役就算没一百,也有九十九了吧,愣是汗毛都不掉一根,风暴中落入大海也死不掉,这不叫命硬,什么才叫命硬?
只可惜……晋哥儿已经成亲了,家里还有三个妻子,总不能让他都休了吧?
徐晋见到蒋太后目光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有时比狗鼻子还灵敏,谢小婉似乎从蒋太后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往徐晋身边靠了靠,黑漆漆的双眼中蕴含着一丝警惕。
蒋太后很快便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因为就算她狠得下心来当这个恶人,估计永福也不会接受,皇上更不能接受,徐晋本人更加不会接受!
蒋太后长叹了一声,对着嘉靖道:“哀家累了,皇上自行处理善后吧!”说完便在老太监胡大海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地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