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最后一次把酒言欢
寒风飘过高山之巅，在两人的脸颊划过，发出‘呼呼’的声音，吹动两人的发丝，为两人增添了一股豪迈之态。
两人并肩而行，来到一块大石边坐下，赵飞宇取出一坛酒朝龙昊辰丢了过去。
龙昊辰一把将其抓住，想也不想地便喝了一口。
“嗯，好酒。”
见状，赵飞宇挑了挑眉毛，淡淡一笑道：“就不怕我在酒水里下毒吗？”
“如果连这点眼力都没有，我就白混这么多年了。”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龙昊辰有感而发，“大师兄是君子，不会用那种卑劣的手段。”
“哈哈哈哈。”
赵飞宇抱着酒坛仰头喝了一口，醇香的酒水顺着唇角滑落，滴在地上。
遥望着万里江山，赵飞宇感慨万千，不知不觉间陷入了自身的回忆之中，为龙昊辰讲述起他的故事。
“二十年前，天南帝国极为弱小，只是玄古帝国的附庸，本想偏安一隅，偏偏玄古帝国的国王张宏霖是个昏君，导致民不聊生。”
“而我作为天南帝国的皇子，有责任帮助国家强大起来，所以从记事起便开始接受各种训练。”
“我的童年不允许有轻松，不允许有快乐，我唯一的使命就是帮助帝国变得强大。”
“后来，经过一番安排我被送到了正阳宗，被命令暗中寻找机会盗取《伏魔阵法》秘籍，用以训练军队。”
听到这里龙昊辰心中一惊，赵飞宇竟然为了天南帝国，在正阳宗隐忍了接近二十年。
虽然结局很残忍，但正如他所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为了帮助自己的国家富强，他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最宝贵的光阴。
不过，有一点龙昊辰很奇怪，以赵飞宇在正阳宗的地位，要盗取《伏魔阵法》虽然不容易，但也不至于需要二十年之久吧。
听着龙昊辰的疑问，赵飞宇淡淡一笑：“其实，早在我成为师傅的亲传弟子那一年，我就有机会得到秘籍，但我一直没有行动。”
“为什么？”龙昊辰更加疑惑。
“因为霜儿。”
似是眼前浮现了心爱之人的笑脸，赵飞宇的脸上也是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霜儿虽然刁蛮霸道，实则外刚内柔，自从认识她开始，我第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做快乐，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舍得离开她，更担心盗取秘籍会令她恨我。”
龙昊辰点了点头，明白了。
赵飞宇喜欢陆如霜在正阳宗根本不是秘密，只是没想到赵飞宇竟然用情如此之深，为了陪在心爱之人身边，竟是默默地忍耐了这么多年。
“我曾经想过为了霜儿放弃皇子身份，永远不再回帝国，但是因为你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因为我？”龙昊辰大惊，感到莫名其妙。
赵飞宇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奈。
顿了片刻，赵飞宇一边喝酒一边道：“其实，在你刚刚加入宗门半年的时候，师傅就已经知道你是龙家之人了。”
“以前师傅的确是一位受人尊重的正人君子，但是自从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他的野心随之膨胀，正阳宗千年来所秉承的正道也逐渐开始变质。”
“他尽力去培养你，无非就是想要借助你的力量为宗门打出名声，然后曝光你的身份再除掉你，这样一来他将名利双收，成为最后的受益者。”
关于陆宏策划十年阴谋的事情，龙昊辰已经知道了，但是现在听赵飞宇说出来，仍旧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样说来，赵飞宇早就知道师傅的计划，但是却不能直说，所以才会乔装打扮化作黑衣人跟随他一起前往封魔禁地。
一路上，赵飞宇曾经不止一次地提醒他不要进封魔禁地，不要再回正阳宗，都是为了保护他，但是他终究没有相信。
所以他回到宗门后沦为众矢之的，甚至差点死在师傅手中。
龙昊辰深知赵飞宇对他的好，但他还有一事不明：“大师兄，那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见他终于问到了这件事，赵飞宇没有再隐瞒，直言不讳道：“也是因为霜儿。”
“师姐？”
“没错。”赵飞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颇为落寞，“自从你加入宗门之后，霜儿每天和你在一起，逐渐疏远了我。”
“在她的心里，你的地位要远远高于我。在你小时候我尚且能够接受，但是你长大之后她仍然跟你那么亲近，始终住在同一屋檐下，我无法接受。”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师傅要将霜儿许配给你，我对师傅产生了杀心，后来又嫁祸给你，完全是为了让霜儿疏远你。”
龙昊辰愣愣地看着赵飞宇，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所有事情，原来一切事端的根源都在陆如霜身上。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在赵飞宇身上得到了印证。
如果陆宏不是想要把陆如霜许配给龙昊辰的话，也许就不会被赵飞宇杀害，龙昊辰也不会被陷害了。
只是，看着眼前一脸失意的赵飞宇，龙昊辰觉得很悲哀，因为他从最开始就错了。
龙昊辰和陆如霜虽然在同一屋檐下一起长大，但是彼此间从来都没有男女之情，陆如霜也只是将他当做亲弟弟看待而已。
可惜赵飞宇当局者迷，宁愿隐忍不发也不曾向陆如霜当面问清楚。
其实，关于陆如霜的想法龙昊辰是最清楚不过的。
当初陆如霜以为是龙昊辰杀了陆宏，她便不惜同归于尽也要杀他报仇。但是后来她知道了真相，却是无法对赵飞宇下手，其中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只可惜这两人一个不敢问，一个不愿说，白白浪费了机会，最终酿成悲剧。
不过，这些事龙昊辰是不会告诉赵飞宇的，如今他和陆如霜有杀父之仇，若是他知道陆如霜对他有情，也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龙昊辰咧嘴一笑，将酒坛高高地举起，“师兄，今天咱们就和以前一样，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赵飞宇闻言哈哈一笑，抱着自己的酒坛和龙昊辰对撞一下，然后两人同时举起酒坛仰头灌下。
“痛快！”
满满一坛酒一饮而尽，腹中如同燃烧起一团火焰一般，烧得人口舌发麻，龙昊辰和赵飞宇的脸上皆是出现了一抹红晕。
将酒坛扔到一旁，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掌握在一起。
人生之中有很多东西是难以割舍的，而其中最为刻骨铭心的就是兄弟之间的情谊。
虽然龙昊辰和赵飞宇扬言划地绝交，但是说起来容易，却是谁也办不到，尤其是一坛酒下肚，往日的快乐时光一股脑地浮现在脑海中。
两人席地而坐，一边回忆着童年趣事一边喝酒，相谈甚欢。
最后，龙昊辰抓着赵飞宇的肩膀道：“大师兄，这场战争胜负已分，已经无力回天了。”
“我在军营中有些威望，对外宣称已经将你杀死，不会有人怀疑的，你走吧。”
“走？”
将龙昊辰的好意存于心底，赵飞宇心中苦笑，如果天南帝国覆灭，他又能去哪呢。
不过，赵飞宇并没有拒绝，而是拍了拍龙昊辰的肩膀道：“小龙，你这次回去之后就带上兄弟们离开吧，不要回天权城了。”
龙昊辰眉头微皱，不明就里：“为什么？”
赵飞宇摇头而笑，暗道龙昊辰单纯依旧：“玄古帝国恰逢巨变，新帝即位正是根基不稳的时候，偏偏这时候你一战成名、功高震主，会直接威胁到张宇的威望。”
赵飞宇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是龙昊辰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见他一脸担忧之色，龙昊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大师兄你放心吧，张宇大哥不像他爹那样昏庸，不会做那种过河拆桥的事情。”
闻言，赵飞宇面色一紧：“小龙，帝王家的水太深了，不是你能够应付的，尽快离开吧。”
知道赵飞宇完全是为他好，龙昊辰也不再拒绝，点了点头：“好，这次回天权城，我看望几个朋友之后就会离开的。”
“大师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飞宇慢慢站了起来，再次扫视了一遍眼前的秀丽山河，满脸享受之色地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半饷，赵飞宇沉默不语，而是转身朝着龙昊辰展开了双臂。
见状，龙昊辰淡淡一笑，迈步上前，与他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小龙，我的出生就是为了帝国，从没有为自己活过，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能有你这个兄弟。”
听着赵飞宇的话语，龙昊辰哭笑不得，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
不过，细细品味赵飞宇的潜台词，龙昊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旋即大惊失色。
“大师兄……”
刚刚呼喊出口，龙昊辰便是感觉到身前突然涌荡起一股强悍的魔力，而赵飞宇的掌心，也随之绽放起耀眼的光芒。
“不要……”
龙昊辰猜到赵飞宇想要干什么，连忙想要阻止，但是赵飞宇在第一时间将龙昊辰用力推开，然后将掌中全部的魔力都打入了自己体内。
汹涌的魔力肆虐，瞬间将赵飞宇全身的经脉破坏，五脏六腑全部被生生震碎。
噗……
赵飞宇仰面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软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龙昊辰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接在怀里，满脸的不敢相信：“大师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自尽。”
看着龙昊辰眼眶中转动的泪水，赵飞宇咧嘴一笑，声音断断续续的：“小龙……帝王有……帝王的尊严，我不可以……被人杀死，但我……有负……全国子民……的期盼，这是……我最好的……结局。”
“大师兄。”龙昊辰泪如雨下，“都怪我，我不该加入战场的，你不要死。我帮你，我不要火蚕灵晶了，我帮你打玄古帝国。”
一边说着，龙昊辰慌张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了大大小小的药罐，快速取出丹药塞入赵飞宇的口中。
但是，赵飞宇生机尽绝，出气多入气少，即便丹药再多也已无回天之力。
紧紧地握住龙昊辰的手掌，赵飞宇咧嘴笑着：“小龙……不要……难过，这对于我……未必……是坏事，我为帝国打拼……了这么……多年，早就想……歇一歇了。”
“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求你。”
感受着赵飞宇的生命力快速流失，龙昊辰五内俱焚，可是他也知道，如今已经回天无术。
见赵飞宇有事相求，龙昊辰连忙点头：“师兄你说吧，任何事我都会帮你办到的。”
赵飞宇欣慰一笑：“不要让……霜儿知道，师傅是……我杀的，不要让她……恨我。”
龙昊辰心中一忖，其实陆如霜早就知道了，只是赵飞宇不知道而已。
“放心吧，师姐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谢谢。”赵飞宇的脸色逐渐变得灰暗，笑容却是越来越明显，“小龙，替我……照顾好……霜儿。若是……有来生，我不会再……生在……帝王家，到时候，咱们……再做兄弟。”
赵飞宇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兄弟’二字，整个人便是神色一怔，握着龙昊辰的手掌逐渐失去力气，然后滑落在了地上。
怀揣着对陆如霜的眷恋以及对兄弟的情谊，赵飞宇缓缓闭上了双眼，脸上满是安详的笑容。
赵飞宇用一生的时间壮大帝国，虽使得战场之上血流成河，但是也为两大帝国的统一以及古境的安宁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虽然他死了，但是任何人都不会忘记，天南帝国曾经有一位任期最短却最为优秀的帝王，赵飞宇。
“大师兄！”
龙昊辰抱着赵飞宇的尸体，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兄弟患难与共，豪气震九霄。
如今赵飞宇撒手人寰，剩下龙昊辰独自一人跪坐在山头，一手抱着赵飞宇的尸体，另一手抱着酒坛，和赵飞宇最后一次把酒言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