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木橙能够感觉到什么,因为她鼻子太灵敏了,她闻到了冷冽的空气中,漂浮着的淡淡沉水香。
但是顾木橙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揭穿苏慕,揭穿苏慕之后,他恐怕再也不来了。
苏慕再也不来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顾木橙假装苏慕没在附近,却拉着玲花坐在大门附近一边择菜,一边聊着客栈的一些趣事。
比如温室已经彻底完工,苦芥菜烘烤得很完美,非常适合用来腌制酸菜。
比如汗蒸室也快要完工了,明年便有新的项目可以增加了。
比如后院种下了两棵合欢树苗,第一年露地过冬,想了很多办法,最后给穿上了厚厚的棉衣才没有冻死之类的琐碎小事。
但是顾木橙知道苏慕会爱听的。
苏慕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每次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他都很少阻止,认真听着。
他分明最羡慕这种平凡而又温暖的幸福,却被迫让自己永远都那样高高在上。
所谓高处不胜寒,在那么高的地方呆着,不冷吗?不孤独吗?
顾木橙和玲花说了很久,直到柏顾城来喊她吃晚饭,她才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雪花。
朱漆大门重新关上,苏慕从暗处缓缓走了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顾木橙并未自暴自弃,反而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地生活。
苏慕觉得自己有时候就像是没有生命的傀儡,是认真,努力,甚至是拼命的顾木橙让他有了活着的感觉。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又变得冰冷,没有一点活气儿。
苏慕走了,沉水香的味道消失在大门附近。
顾木橙怅然若失。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是太冷了吗?”柏顾城见顾木橙怔怔站在门口,走过来一看,关切地问道。
顾木橙听到柏顾城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恩,太冷了,今年的冬天太冷了,不过幸好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春天就来了,一切都会好了。”
真的会好吗?顾木橙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张锡德和荆昆不放心她,顾木橙又说了晚上一起吃火锅,所以便在苏慕离开没多久都赶来了。
荆昆带了很多食材来,而且都是处理好的。
顾木橙只需要处理锅底。
他们还未曾吃过牛油的麻辣锅底。
首先京都没有麻辣火锅,再次吃牛肉在民间是犯法的,所以牛油更是不太可能。
顾木橙一直在想什么油能够代替牛油。
如果不找到牛油的替代油脂,麻辣锅底便无法顺利诞生。
如果实在不行,她预备试一试菜籽油和猪油混合然后炒制底料,看看能不能做成火锅底料。
她拼命让自己的脑袋里装满各种事情,这样她才能够大口大口呼吸,不会因为思念苏慕而窒息而死。
“柏兄,以后你不可以再这样冲动了,知道吗?”荆昆知道了晌午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非常不满意地说道。
柏顾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他连累了顾木橙。
顾木橙脸上的伤还挺明显的,虽然已经上了药,但是要彻底好了,还需要好几日。
张锡德很心疼。
顾木橙回来了便一直在琢磨张锡德说他是她舅舅这件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一切都那么不靠谱,但是顾木橙竟还是有些相信。
她身上的银香囊是张氏给她的外婆的遗物。
而张锡德身上有同样的一个,当初莫氏和张先生发现这一对一模一样的香囊的时候,表情特别值得推敲。
最重要的证据是顾木庄。
顾木庄在没有烧坏脑袋之前,是万古村出了名的神童,张先生对他青眼有加,格外爱护。
顾老四和张氏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如果有张先生这样的外公,顾木庄这样的例外,便好像也不是例外,是说得通的了。
虽然心里是信的,但是顾木橙现在没有勇气去刨根问底,去询问张锡德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定是一个非常复杂的故事,而且说不定张先生和莫氏也没有告诉张锡德原因。
她若问了,牵连出了太多事情,她现在根本没有精力处理,她想要先将苏慕和她的事情解决了。
于是在对上张锡德关切和心疼的目光的时候,顾木橙微微笑着宽慰道:“谢谢张公子关心,我真的没事,就是一点小伤。”
张锡德愣了愣。
他以为顾木橙会盘根问底,却没有想到顾木橙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沉得住气。
几人各怀心事将平日里都觉得无比美味的火锅吃完,然后各自散去。
顾木橙早早便躺下了,明天,苏慕会如何回应她,事情该如何走下去,她心里没谱。
她逼迫自己好好睡觉,这样才能够有精力处理明日的事情,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两个睡不着的人,天刚蒙蒙亮,便站在了客栈朱漆大门的大门旁,不过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
顾木橙一直都能够闻到苏慕身上的沉水香的味道,但是她却并未将门打开,她不知道苏慕会说出什么伤她心的话来,她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让他们哪怕还有这样的机会,就这样静静相处一会。
天渐渐亮了,顾木橙觉得自己全身都快要冻木了,这时候苏慕轻声道:“顾木橙,开门。”
顾木橙一愣,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站在大门里。
也是,她的呼吸声,以苏慕的身手不可能听不到。
顾木橙将门打开。
会泽和会心跟在苏慕身后,待苏慕进了前院,自觉的在大门口把守,并未跟过去。
柏顾城知道顾木橙今日要见苏慕,乖乖在自己房间里呆着,并未出来四处走动。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在今日见面的。”
苏慕的意思是他已经决定了,不需要再遵守三日之约,而她也已经决定去相看别的男子,不再执着在他的身上,所以这一次见面没有必要。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当做你送我器皿和炊具的回礼,买卖不成仁义在,有些事情,我们都要看开。”顾木橙故作坚强地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