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三口将那五根黑色羽令重新装起来,萧烈有些哭笑不得:“三口哥,你不已经是十夫长了吗?距离百户还早呢吧?难道你就这么急着把熊百户挤下去?”
“嘿!萧儿,天真了啊!要说捡漏赚军功,我刘三只服咱们熊百户!”刘三口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你以为熊百川能当上百户真是他杀满了一百个敌人?我告诉你,那都是捡漏捡来的!真正杀敌的那些人,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去收拾羽令啊?而且很多人前面刚宰了狼崽子,转眼就被人砍死了。所以最后清点战场的时候,很多尸首没人认领,大家就都捡漏换军功了。反正就算咱们不捡漏,上面的那些人也要把军功领走的!何必便宜了别人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刘三口所说的羽令是北漠士兵的身份象征,相当于军中职位。
普通士兵帽子上会佩戴黑色羽令,而什长则佩戴绿色羽令,佐领佩戴蓝色羽令,那颜佩戴红色羽令,而北漠的皇族则以紫色、黄色、白色的羽令来区分地位。
北漠与大冶朝军队编制不同,大冶朝通常都以十人、百人、千人来分队,所对应的职位便是十夫长、百户、千户。
而北漠则是根据不同的部落分为不同的旗,旗长称为那颜,旗下设佐,每个佐领管辖一百五十人,而佐之下,每十人设一什长。
这些,萧烈是知道的。
不过今日他还是头一回上城墙杀敌,压根没有收拾羽令的概念,只顾着多杀几个北漠人好让大冶朝士兵少一点伤亡了。
现在听了刘三口的话,萧烈才意识到大冶朝军队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猫腻。
“熊百户也是捡漏得来的百户?”他有点难以相信,“方才熊百户不是还嚷嚷着要带咱们出城杀敌吗?”
那番话可喊得气势十足,分分钟要出去跟敌人正面刚,不像是一个会捡漏的人啊?
刘三口伸出指头冲他点了点,哈哈笑:“要不说你天真呢!熊百户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当时要是孟浩淼真开了城门,你以为他会傻乎乎的往外冲?”
“可他不是带着咱们上城墙杀敌了吗?”萧烈还是不太信。
刘三口无语的看着他摇摇头,突然问道:“你那酒还有吗?再给哥哥我来一壶!”
刘三口说的是胡悠悠给萧烈准备的酒。
一共就带了五壶,平日里萧烈自己都不舍得喝,这还是前天晚上他思念胡悠悠才拿出来小酌的。不料让刘三口闻到了酒香,硬讨了两杯喝。可谁知这一喝还惦记上了,非吵吵着再也喝不下去其他酒了。
依萧烈看,是因为胡悠悠酿的酒不但口感好,还后劲不大,又不上头,刘三口没有三口就倒,所以才爱上了这酒。
“三口哥,这酒是我媳妇儿给我带的。一共也没多少……”萧烈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咬牙说道,“我最多只能给你一壶啊!多了可没有了!”
“一壶就行!一壶就行!”刘三口喜笑颜开,“走!你回去拿酒,咱俩找个地方喝点!哥哥也不占你便宜,去面老九那点两个菜,哥哥请你!”
面老九是一家小面馆的老板,除了面以外,也卖一些下酒菜,物美价廉。
别说点两个菜了,就算点十个菜,价格可能还没有一壶酒高。
不过萧烈也不是计较这些的人,闻言点了点头:“刚好我媳妇儿还给我点了点下酒菜,一会儿我带一些给三口哥你尝尝。”
“弟妹的手艺?那我可真要尝尝了!”刘三口搓着手,有些迫不及待。
面老九的面馆名字就叫做老九面馆,距离泉水关城门不远。
不少士兵换了城防之后都喜欢去那里点两个小菜,再喝点小酒放松一下,所以老九面馆一般只有两个时间段生意最好。
一是晚上换完城防的时候,二就是打完仗的时候。
经历过厮杀之后,精神陡然放松下来人特别容易崩溃,这个时候吃完热汤面暖和暖和胃是最舒服的。不过,相对于热汤面,士兵们更中意热辣辣的白酒。
一口暖胃,两口暖身,一坛暖心。
整整一坛烧刀子下去,醉的人事不知,那些烦心的事就通通抛在脑后了。
今夜老九面馆的生意很好,几乎被士兵们坐满了。
讲究点的比如萧烈,打完仗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过来。
不讲究的比如刘三口,直接穿着染血的衣服就跑来喝酒了,身上的血腥味、臭味和酒味混在一起,他还自豪的说这就叫男人味儿。
萧烈觉得如果自己身上有这样的味道,只怕悠悠根本不让自己进屋吧?
酒过三巡,刘三口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的,精神极其亢奋。
“萧儿,你知道熊百川和孟浩淼为啥不对付吗?”说完,不待萧烈回答他便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就是因为孟浩淼那家伙看不惯熊百川捡漏当上百户!”
萧烈挑眉:“孟浩淼也是百户,我看他的样子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个啊老弟你还真不用怀疑!孟浩淼那家伙虽然平日有点装逼,但军功却是实打实的。”刘三口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小酒,吧嗒吧嗒嘴,“谁让他有个好老子呢!”
萧烈虚心求教:“三口哥,孟浩淼的父亲也在泉水关?”
“对,你新来的,还没摸清楚咱们泉水关这些门道呢!”刘三口一杯接一杯的喝酒,一壶酒都快让他一个人喝光了,“这孟浩淼的爹叫孟伟华,是咱们泉水关的参将。”
“参将?正三品?”萧烈给刘三口夹了两片酱肘子,“三口哥,你吃点肉解解酒。”
刘三口将酱肘子塞进嘴里,用力嚼了两下咽进肚里,发出满意的叹息:“弟妹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可以开馆子了!”
悠悠本来就开了酒楼,还拿了凤都国厨艺大赛第一名呢!萧烈很骄傲,但他不会将这些说出来。
尽管老九面馆里面坐的基本都是泉水关的士兵,但隔墙有耳,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北漠人的探子。
对于胡悠悠,能不暴露就不暴露,以免给对方带来危险。
“我那还有一些媳妇儿给带的酱菜,回头给三口哥你拿些尝尝。”萧烈不动声色的将话题拉回来,“三口哥,你说孟参将怎么舍得让儿子上战场啊?就不怕出了什么意外?”
“怕就不会让儿子来参军了。”刘三口摇晃着脑袋,舌头有点大,“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孟浩淼,但我跟你说啊,他还真是条汉子!上了战场就跟疯子似的,不杀够本都拽不回来。不过,佩服归佩服,当他手下的兵可就惨了!他那个百人队,是泉水关里伤亡最多的。只要一开战,他那的人就没满过一百人!哪儿像咱们队……”
“那是啊!哪个小队有你们捡漏小队安全啊?”旁边桌的人阴阳怪气的插嘴说道。
那人的话顿时引来一阵哄笑声。
显然,在座的士兵们都知道捡漏小队的大名。
刘三口被他们笑的有点下不来台,满口酒气的站起身用手指点了一圈:“你们知道个屁啊!能活下来才是本事!都死了,这、这泉水关谁来守?”
“反正不会靠你们捡漏小队来守!”旁边桌的人立即反唇相讥。
刘三口冷哼,眯着眼睛望向旁边的桌子:“能捡漏也是本事!有本事你、你们也去捡啊?你们这就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你愁啥?我说的就是你!宋大头!”
“刘三口,你还要不要点脸?捡漏还理直气壮是吧?告诉你!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旁边桌叫宋大头的男子陡然站起来,一拳就朝摇摇晃晃的刘三口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