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宜嫁娶、祭祀、祈福、开光、安香、出行、动土、入宅,忌采纳、架马、词讼、开渠。
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
婚礼定在晚上的戌时,所以胡悠悠尽管前一晚翻来覆去的没有睡好,上午却可以偷闲补觉。
睡到己正,胡悠悠迷迷糊糊的被拽起来,像个提线的木偶任由罗氏打扮,一直到周里正的大儿媳妇儿大周氏来给她开脸的时候,她才被疼痛刺激的清醒过来。
开脸,也叫开面、绞面、绞脸,是一种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的仪式。
大周氏拿了一根五色棉纱线,用打结的方式把胡悠悠脸上的汗毛拴住然后飞快的一拉,那根汗毛便被活生生拔了出来。
胡悠悠疼的想呲牙咧嘴,却又不得不忍着。毕竟这里的人出嫁前都要经历这个过程,而且女子一生只开一次脸,代表已婚。
根据地域不同,有的地方是上花桥之前在娘家开脸,也有的地方是在下了花桥进入男方家再开脸。
安平村的习俗是第一种,所以胡悠悠便在娘家开脸上妆。
通常开脸的人会请公婆、丈夫、子女俱全的所谓全福妇女进行操作。
而大周氏便是这次萧烈和胡悠悠婚礼的全福人。
胡丽丽坐在一旁看着胡悠悠疼的嘴角直抽,便安慰道:“悠悠,一会儿就好了,你再忍忍。”
“没想到开面这么疼。”胡悠悠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三丫头的皮肤可真好,等开完面,这脸啊就更滑溜了。到时候上了妆,保证让人看呆了眼!”大周氏是个灵巧人,向来很会说话。
在安平村想请大周氏做全福人并不容易,若是以前的胡家二房想要请,肯定是请不到的。现在胡家二房分家出来,又买了宅基地盖了崭新气派的二层楼,顿时在安平村里的地位变得不一样了。尤其是周里正又知道胡悠悠跟京城的大官有关系,更加不敢怠慢。
得知胡悠悠的全福人还没请,大周氏都没用胡家人去请,便自己上门毛遂自荐了。
罗氏听到大周氏夸胡悠悠,心里很高兴,笑着道谢:“麻烦周嫂子了。”
“不麻烦!不麻烦!给这样水灵灵的小姑娘开面,我心里高兴着呢!”大周氏笑呵呵的说着,然后提醒罗氏,“趁着没上妆,你赶紧给三丫头准备点吃的垫垫肚子,不然啊,一饿就得一天,谁受的了啊!”
“哦,对!我去做些吃的。”罗氏应了一声,忙转身离开。
待到吃完罗氏煮的面条,上好了妆面,穿着嫁衣的胡悠悠便开始如同木偶般坐在床上等到萧烈来接亲。
而胡保田、罗氏等都忙得团团转,只有胡丽丽和胡林南留在胡悠悠的卧房陪着她。
“二姐,你嫁了人以后我是不是就吃不到你做的饭了?”胡林南把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自从胡悠悠的空间激活了灵泉以后,她平日里做饭就适当得加了一些灵泉水给家里人调节身体。
如今不但她自己的皮肤不再像以前一样枯黄暗沉,连胡林南都看起来水嫩多了。
当然,吃惯了加灵泉水的饭菜,再吃别的,就有些食不知味。
胡悠悠好笑的看着胡林南这个小吃货,故意逗他:“当然了!以后啊,我就要给萧烈做饭了!”
“二姐,你和二姐夫到咱们家来吃饭不行吗?”胡林南转动小脑袋瓜想别的办法。
胡悠悠笑着摇摇头。
胡林南就求救似的朝胡丽丽望去。
胡丽丽憋着笑,正色说道:“小南,你二姐嫁了人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当然不能总回娘家了。”
得到大姐的证实,胡林南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所以啊,小南你一会儿要多朝萧烈要几个红包,不能让他那么轻易把你二姐娶回家!”胡丽丽给胡林南出主意。
胡林南眼睛顿时亮了:“好!我一定多要一些!最好要得萧大哥没钱娶我二姐,这样二姐就不用嫁人了!”
“噗!”胡丽丽没想到自家小弟理解的这么歪,顿时喷了。
待到卯时,萧烈带着人来接亲了。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借了一匹高头大马,绑上了大红花,骑上去很是威风,让安平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狠狠的羡慕了一把。
尤其是那些未出嫁的姑娘们,恨不得自己将来婚典时,相公也能骑着马来接亲。
萧烈身后,跟着一顶红艳艳的花轿,四个轿夫两前两后的抬着,跟以前那些两人抬着的小轿子比起来气派多了。
跟着萧烈来接亲的萧家人看到他如此大手笔,心中嫉妒的酸水直冒。
“不就是结个婚吗?还整这么大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娶的是哪个府上的大小姐呢!”
“就是!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就让他花吧!反正过了今天,他就要被分出去了!”
“啧啧,新婚第二天就被扫地出门,看他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只怕连药都吃不起了吧?”
……
以萧烈的耳力,怎么可能听不到身后那些人的酸话?只不过他今天心情好,懒得跟那些跳蚤计较罢了。
明日分了家,还不知道日后后悔的是谁呢!
萧烈心中暗笑,在胡家二房门口拉住缰绳,翻身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利落又潇洒,引得周围来看热闹的村民们一阵惊呼。
此时胡家二房前院后院都装扮的极为喜庆,甚至二楼的阳台外也挂着上了红灯笼,让人远远一看便知道这家有喜事。
想要接到新娘,萧烈就必须从大门一路过关斩将到胡悠悠的卧房。
这第一道关卡,便是胡家二房的前院大门。
此时,守在这前院大门的便是胡林东。
胡林东的右手还伤着,用木板夹着手腕处,外面用白色棉布条捆绑上,与这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原本胡保田并不想让他来守门,可偏偏与胡悠悠同辈的弟兄只有胡林东一人可以担当此任。
纵使心里窝火,胡保田也不能在这大喜日子说出不让胡林东来的话。
众所周知,一般新娘的同辈弟兄守门也只是走个过场,图个热闹,并不会真的刁难新郎官。
所以,在萧烈站在大门前叫门时,大家还都是抱着玩笑的心态等待着对方出题。
“萧烈,想要迎亲,先作首迎亲诗!不要剽窃别人的,不管水平如何,必须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诗才能算数!不然的话,今天这大门你是进不来的!”
当胡林东的声音从大门后传出来时,门外的人们顿时一片哗然。
作迎亲诗没什么,随便吟一首便可过关。可胡林东却偏偏要求萧烈不许念别人写的,必须是自己作的诗,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有人为萧烈不平,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
可胡林东却振振有词:“我都说了,无论水平如何,只要萧烈有诚意即可。这怎么算是强人所难吗?若是萧烈肚子里没墨水,那就可以直接作个打油诗,亦或者连韵脚都可以不要,直接说几句大白话也行!”
这话听着是在给萧烈台阶下,但实际上却还是要看萧烈出丑。
四周村民议论纷纷,都觉得萧烈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怎么可能会作诗呢?这胡家大房明显要在胡悠悠的婚礼上找茬闹事啊!
“既然如此,那萧烈就献丑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萧烈丝毫不以为意,竟然真的接下了胡林东的招开口作诗,“梅花点额艳新妆,珠玉双辉暖洞房,料得明年如此日,也应鸡酒约同尝。”
说罢,他问道:“不知我这首诗大舅哥可还满意?”
这时,不带胡林东回答,四周的众人已经纷纷叫道:“满意!满意!”
“没想到萧烈还有这等文采!”
“看来这新郎官也是读过书的!”
……
胡林东刁难不成,反被对方化解,只能无奈的打开门承认萧烈过关。
或许是有个大门口这个变故,后面的几道门都只是象征性的意思一下便让萧烈带人过关了,直到一群人闹哄哄的行至二层楼胡悠悠的闺房,这才被里面顶着门的胡林南阻止了脚步。
可胡林南毕竟是个五岁的孩子,所能使出的手段也就是不停的要红包。
萧烈是那缺钱的人吗?几个打成小动物模样的银裸子从门缝里塞进去,便哄得胡林南开了门。
门一打开,萧烈一眼看到胡悠悠正蒙着盖头端坐床上,用银丝线绣着花卉的大红色嫁衣穿在身上显得她人格外小巧。
在这大红色的映衬下,那只露在外面拿着喜帕的小手显得更外白皙,如玉般反射着荧光。
萧烈不仅呼吸一窒,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线绷得很紧:“悠悠,我来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