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轩很喜欢用这一招，知道在高位的人总有种自命不凡的气质，所以他常常压低姿态，表现的自己初出茅庐，那些身处高位的人就会自然放松警惕，与他结好。
五人重新落座，这时裴瑜的眼睛忽然绕过马元轩，看向他身后怔怔出神的程月儿，面露疑惑，显然想起了她刚刚没有对他打招呼，“这位是……”
“裴市长，这是我的秘书，刚来，不太懂事。”马元轩狠狠给程月儿推了一下，“你再干什么，还不快给裴市长道歉！”
程月儿回过神，一双眼睛茫茫然看向市长。
裴瑜忽然心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程月儿咬牙，面露慌张的神情。
她刚刚想事情想的太过入迷，看着凤姬一时不知道待会怎么收场，马元轩带她来这肯定是为了让她勾引市长的，但她唯一不想的就是在凤姬面前暴露自己的丑态，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让自己难受。
程月儿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躲过凤姬的视野，所以想事情想得失神了。
然后马元轩就狠狠推了自己一下，程月儿抬起头来，看到面前一个年过五十的老男人看着自己流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程月儿深深埋下头，知道自己的表情绝对说不上好看，眼角有些怨恨撇向凤姬，却发现她根本看都没有看自己，只是低着头安静坐在苏子凛身后。
自己简直像个演独角戏的戏子。
这时一直坐在一侧的服务员看人都来齐了，于是走过来朝几人再一拜，用火折在桌面中央点起火，架上水壶，朱唇轻启，缓缓介绍茶道的由来和步骤。
倾听的同时，水壶上沙沙冒着热气，这是一家很古雅的茶馆。
马元轩和苏子凛对裴瑜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却没有提及此次会面的核心。
马元轩看起来也不着急，他这次的目的，只是让程月儿勾搭上裴瑜，自己再在他那里获得好感。他从裴瑜那里是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的，但若搭上了裴瑜这条线，今后的好处才是徐徐不断的。
裴瑜似乎也对程月儿很满意，一双眼睛不断在程月儿身上瞟。
程月儿顾及凤姬，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应。
过了半晌，服务员也介绍的差不多了，就退下了。
这时苏子凛也站起来，有些歉意地说：“裴市长，真是对不住了，我这边有件实在要紧事要做，就先不陪你们喝茶了，你们在这边玩好喝好。”
裴瑜看了一眼马元轩，大概猜到原因，于是说：“如果真的有要紧事就先走吧，可别耽误了。”
“真是对不住了。”苏子凛满面愧疚，朝裴瑜深深鞠了个躬，又看向马元轩，神色晦暗不明。
马元轩朝苏子凛点头，又看向裴瑜，低低一笑：“苏子凛可是个大忙人，我就来陪裴市长好好玩玩儿。”
凤姬朝程月儿看过去，正好四目相对。
程月儿匆忙别过头，没有吭声，但显然松了一口气。
苏子凛再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带凤姬离开了。
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无非是马元轩为了迎合裴瑜使尽浑身解数。
苏子凛要做的不过是一个媒介，使马元轩与裴瑜相遇，并由此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路上苏子凛坐在后座，凤姬暂且充当他的司机。
苏子凛看着反光镜中凤姬的脸，忽然问：“你觉得裴瑜是一个怎样的人？”
凤姬一怔，却没有回答。
“把你心里想出来的答案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太在意。”苏子凛脸色沉沉，似乎想着什么。
“那就……衣冠禽兽吧。”
“衣冠禽兽？”苏子凛重复说，忽然噗嗤一笑，“这个词怎么想出来的？”
凤姬知道苏子凛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对这个词产生了反应，于是说：“虽然裴瑜装作兴趣高雅的样子，喜欢茶道，喜欢淳朴的年轻人。但他骨子里，还是喜欢官场上趋炎附势的一套，喜欢美女，喜欢金钱，还有那种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你对我说出这话，不怕以后我把你卖了？”苏子凛挑眉反问。
“不怕，你和他们不一样。”凤姬淡定地说。
“哪里不一样？”苏子凛一怔。
“你是苏子芮的哥哥，所以你不一样。”
“哥哥吗？”苏子凛闭上眼睛，没有再说话了。
凤姬借着反光镜看见苏子凛有些疲惫地躺在沙发座上，嘴唇一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嘴边一缕轻薄的白气，不久便消散了。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尽管世界对那些极端的少数判上了‘错误’的标尺，因为那些‘错误’违背了世界定下的规则。
她无法对苏子凛和苏子芮兄妹批判什么，但如果是‘错误’的，总有一天会迎来真正的终结。
也许苏子凛早就预料到结局，所以他才看起来那么疲惫不堪。
一晃又是几个月过去。
计划实施的时间也迫在眉睫，凤姬叩响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苏子凛示意她进来。
凤姬直入主题，“BOSS，今晚的晚会，能不能由我代替林姐去。”
“为什么？晚会可不比其他我带你去参加的宴席和应酬，那时候你只是一个站在我身后的小秘书，如果真有什么事至少我还能帮你一把，但晚会的话人鱼混杂，恐怕我不能照看到你。”苏子凛诧异说。
凤姬抿唇一笑，“BOSS，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如果你坚持的话，就去和林姐交接一下工作吧。”苏子凛对凤姬要做的事情，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晚有个很重要的慈善晚会，这种晚会可以说是上流社会另外一种类型的交际手段。
端着酒杯来往于舞池，在谈话中提高自己对别家公司的印象，以优秀的社交手腕与口令提高自己的品牌形象，还有身边娇媚可人的女伴，有时候也是推销自己的一个重要工具。
所在大多数情况下，苏子凛并不想将凤姬带去晚会。
和林姐交接完工作后，凤姬看着面前厚厚一沓人物介绍图，开始默背起来。
听说这次晚会，马元轩会把程月儿也带过去。
凤姬想趁着这个机会，跟程月儿见一面。
可能是程月儿在裴瑜那里表现良好，所以连带着整个人的地位都仿佛提高了一点点。吃到了巴结高官的好处，程月儿似乎也开始享受起其中的益处，但似乎对凤姬更加恨之入骨。
平日里马元轩也会带着程月儿来找苏子凛，或者有时生意场上的事情不得不坐在一起谈话，比起一开始的慌乱，程月儿渐渐习惯起了凤姬看着她与那些男人眉来眼去。
她们偶然也会有一些很简短的对话。
“你住在哪儿啊？”
“自己在一个街道上租了个房子住下。”
那时候她们正参加另一场应酬。趁男人们都在谈话，程月儿凑过来，起身时神色还有些尴尬，听到凤姬的回答后不知道为何精神一振。
“我最近打算在紫阳区买一套房。”
她说的是平方米三四万元一套的住宅小区，虽然也算不上高级，但比起她寒酸挤在一间租住的屋子里奢侈很多。
凤姬点头，没有接话。
“前两天我看上了一辆轿车，也不是很贵，不到一百万，挺便宜的，我想抽空去试开。”
凤姬忽然歪头盯着她看。
半晌无语。
程月儿被她看的有些发毛，讪讪一笑，“怎么了？”
凤姬嘴角露出略微讽刺笑容，让程月儿心口一闷。
耳边传来嘈杂的呦喝声，他们喝醉了酒，举杯碰撞。
凤姬将脸转向一边，不再说话。
程月儿忽然间觉得无比的愤怒，是从她胸腔深处蔓延上的无比的愤怒，瞬间侵蚀她的脑海。
她明明最讨厌的就是岳凤姬这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根本就不会明白，身处在两个阶级的人，就像大海与溪流，像天与地的差别！
一回神便发现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散尽。
她把那本厚厚的“人物鉴赏图”翻完，刚好苏子凛推门而入。
“走吧？”
“嗯。”凤姬点头。
苏子凛先带着凤姬去了一趟美容院，为她换了套礼服，准备完毕，然后驱车驶往晚会现场。
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穿着鲜红制度的服务生为凤姬和苏子凛打开车门，记者们将相机高高举起，发出刺眼的闪光灯。
凤姬一时没有适应，苏子凛上前示意凤姬勾住他的手，两人双双走进会场。
会场里站满了各种各样的大人物，他们带的女伴也是各有千秋，娇媚多姿。
这样相比，凤姬的容貌反倒说是平淡无奇，除了那双眼睛，淡漠的好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扫视了一大圈，马元轩带着程月儿走了过来。
程月儿今晚打扮的真是漂亮，清纯无污的脸庞，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身雪白连衣短裙，上面还绑着蝴蝶形状的缎带。远远一见，就像是坠落凡尘的仙女，她一出场便成功吸引了在座大多数男人的视线。
程月儿得意一笑，挑眉看着凤姬，“你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普通，不知道现在要举办晚会吗？”
语气咄咄逼人，显然上次的对话直接撕掉了她最后一层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