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二十八年夏,上官凤姬在院子散步消食,见有人从假山处跌落,便上前查看,只听得跌落之人对着她喊了一句:凤姬姐姐,救我,便晕死过去。
上官凤姬虽然讶异自己院落中突然出现一个陌生女子,但救人要紧,她立刻吩咐下人将人抬至自己房中并命人请大夫来看。
送走了大夫之后,上官凤姬坐在床边细细打量了这个衣着与自己差不多的女子,总觉得眉眼之间有点熟悉的感觉。
上官凤姬的母亲欧阳芸得知上官凤姬院子里的事后,匆匆前来处置。在面对女儿那一脸疑惑便把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床上的女子叫上官清心,她的母亲当年是父亲的贴身婢女绿琵,野心勃勃地上了醉酒父亲的床,珠胎暗结悄然生女之后,还抱着孩子要上官家给予名分。
但是原主的奶奶上官老夫人是非常注重家族名声的人,怎样也不愿意让绿琵入上官家的门。她甚至觉得绿琵乱了上官家的血统,便把她给杖责了,因无法对一个小奶娃下手,遂将出生不久的上官清心扔在仆人那边养育。
上官凤姬听完母亲的话后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听到欧阳芸说一会儿要把上官清心送回仆院的时候,她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忍,毕竟这是小自己三个月的妹妹,然而同府十余载,若不是这次意外,她甚至不知道清心的存在。
听到妹妹在睡梦中,还喊着姐姐救我这样的话语,上官凤姬更是怜惜这个妹妹了。
上官凤姬有两个弟弟,但是因着府里的管教,从来不曾依赖她这个姐姐,猛地听到有人如此依赖她,使她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手足之情。
于是上官凤姬坚持要把上官清心留在自己院中,弥补失去的姐妹之情。
拗不过女儿的欧阳芸最后还是把上官清心留在了上官凤姬的蕙质小榭。
此后,上官清心就在上官凤姬的院落里住下,二人关系日渐亲昵,在相处的过程中,上官凤姬她才得知清心除了居住在杂役院,其他置办与自己无异。
母亲也安排了上官清心学习琴棋书画等,但在某些方面上官凤姬不得不承认自己不如上官清心,而且因为上官清心在杂役院长大,所以常听出府的下人说一些趣事,对府外的见闻倒是比自己多出不少。所以两人在一起长大的时光里也是颇多趣味。
在两人互相为伴的时光里,上官凤姬经常带着清心四处走动,特别是上官老夫人那边,因为清心的懂事加上原主经常说好话,所以上官清心也日渐受宠。
日子转眼就过去了,很快就是上官凤姬及笄的日子。上官家怎么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那天宴请了许多宾客,万万没想到那天的宴会上会出现事故。
在下人准备点燃烛火之时,却发现怎么也点不着,夜色已晚,猛地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许多萤火虫,短短时间里那萤火虫自行排列了位置,书写着“凤祸”二字。
本朝百姓本就对鬼神之事深信不疑,当时在场众人脸色惊变,顿时觉得这是不祥之事,纷纷推脱不再留宴,先行告辞。
上官玉堂也不好挽留,只是请求众人莫将此事传出,自己会彻查此事。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喜欢乱嚼舌根,不过很快被上官家掩盖了。
风波过后,上官家为上官凤姬物色了个好人家,是朝廷礼部尚书之子,婚后两个月尚书之子在一次意外中落水,回来后便感染风寒,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凤祸”之言又传了出来,大家都说她克死了丈夫,尚书府的怎能忍受此事,就给了上官凤姬一纸休书。
回到上官府后,下人们都避着上官凤姬,生怕沾染厄运。祸不单行,就在上官凤姬回府当晚,身子本就不好的上官老夫人驾鹤西去,这下子,上官凤姬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坊间传言越来越厉害,甚至惊动了朝廷,朝廷派了国师前来查看。
上官凤姬也是在快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年轻国师竟是上官清心儿时在街上救过的人,两人再见之时,暗生情愫,上官清心利用这个机会扳倒了她。
国师因为要报儿时上官清新对他有救命之恩,于是在对上官凤姬占卜之时,测出的卦象自然是上官凤姬是灾星,如不尽早处理,轻则家破人亡,重则祸国殃民。
上官玉堂和欧阳芸自然是不信的,不过国师在场不好明说,也就推诿着说自己会看着办。可是因为国师这一占卜,下人们都不再接近上官凤姬了。
做戏做全套,没过几天,上官凤姬的二弟竟被发现猝死于床上,这下子上官府大乱。
欧阳芸急气攻心一下子卧床不起,上官玉堂头发也一夜花白,对国师之话深信不疑,狠心将上官凤姬交了出去。
醒来的欧阳芸得知上官凤姬被国师带走了,一口气没喘上来呼了一声‘我儿不是灾星’,便倒头不起。
上官府一个月不到失了三条性命,百姓们无不对上官凤姬咒骂,鼓励朝廷将其烧死以免生灵涂炭,朝廷自是应允了民意。
上官凤姬被压入牢内,狱卒们都对她污言相对,还对她私下动刑,鞭打的皮开肉绽。
很快到了上官凤姬被烧之日,只见上官凤姬被绑于柱子上,苦力的挣扎着嘴里一张一合却没人听到她说什么。
原来一个时辰之前,上官清心去牢里看了她,正当自己欣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妹妹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妹妹却嫌恶的将她踹到在地上。
上官清心猖狂大笑,告诉上官凤姬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尚书之子是她暗中买通大夫在药里头放慢性药慢慢杀死的,上官老夫人是她故意气死的,而二弟更是她深夜到他房里,用手帕捂死的。
这一切为的就是要报复上官家害死了她的母亲,她虽是二小姐,但是却与下人同住,没有一点地位。
说完这一切后,上官清心怕上官凤姬在行刑之时乱说话,于是给她灌了哑药。
看着眼前的大火越烧越旺,上官凤姬放弃了了挣扎,闭上双眼留下一滴清泪,她只求能重来,自己不曾在假山处救过上官清心。
凤姬接收完这一切,掐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穿过来的这天就是上一世原主遇见摔下假山的上官清心的那一天。如今窗外日头已经偏西,看来自己无意中刚好错过了。
既来之则安之,凤姬跳下床整了整身上的衣服。
就在她拿起桌上的小点心准备祭自己的五脏庙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花园里那个小丫鬟的声音:“小姐,起了吗?夫人那边传你过去一起用晚膳。”
“哎,马上就来。”凤姬应了一句后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小点心塞进了嘴里。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小丫鬟是去年才到自己跟前伺候的元芜,年纪只比自己大一岁但是行事却非常沉稳。而且她是原主的母亲调教好才分配过来的,所以也是值得信赖的人。
点心还没吞下去元芜就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二等丫鬟端着一干洗漱用品。
凤姬虽然不习惯这么一大帮子的人伺候着,但是也没办法。
元芜拉着凤姬洗漱过后又换了一件丹绣湖绿色的衣服,临出门又细看了几圈才招呼一个婆子去打帘然后出门。
暑热已经快要过去了,但是太阳刚偏西的这一会子还是热浪蛰人。凤姬刚出自己院子的垂花门就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元芜时不时就会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凤姬热得心里直骂人,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古代封建社会,这个高门大户家小姐走一步,说一句都充满规矩的,她强忍着扒掉自己身上套了三层衣服的念头。
但是进了原主母亲欧阳芸的主屋里后凤姬立马又活了过来,这间屋子的四个拐角都放了铜盆盛着的冰块,有侍女站在一边用扇子将凉风幽幽扇过来。
凤姬一进门欧阳芸一个眼神示意,旁边的丫鬟就去通知摆桌了,接着她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忙去擦凤姬脸上细小的的汗。
“刚刚我叫人用井水镇了水果,一会儿吃完饭在我这里吃了水果再回去。”
凤姬知道这位上官夫人除了上官凤姬还有两个儿子,也许是女儿比较贴心,所以她对原主的关心几乎事无巨细。
“是,女儿知道了。”凤姬俏皮的一福身惹来欧阳芸会心的一笑。
仆人们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菜就摆好了。
屋子中央的如意圆桌上摆满了吃食,从天上飞的到水里游的都被端上桌。
刚刚坐定,欧阳芸的贴身丫鬟慧玉撩开青色的蔑子帘走了进来。
“那边怎么样了?”欧阳芸将下人舀好递来的燕窝粥放在凤姬面前,眼睛一直在饭桌上,语气也闲闲的。
“那上官清心只是摔坏了头,其他地方一切无虞。”
凤姬虽然知道上官清心是谁,但此时却装作不知道,于是停下手中的象牙箸一脸无害问道:“娘亲,上官清心是谁啊?”
欧阳芸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举手投足见可见良好的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