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窈与友子跟着姜哲源,到了他的家中。
他的家……
跟外头那些破败到几乎就要倒下的木棚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进了屋,能发现这屋子是真小,而且是一层半的结构——即楼下是间集饭厅、客厅为一体的房间;天花板上还吊着半层楼,那半层楼就是床铺,有简易楼梯可供爬上爬下。
傅楚窈环顾四周,看到了窗户那儿吊着盆翠绿的植物,以及桌上还摆了个大陶盆,陶盆里有几尾小鱼儿正在游来游去。
她看了姜哲源一眼。
他正弯腰忙着收拾,看起来是想清理出让她和友子能坐下的地方。
也不知怎么的,傅楚窈对姜哲源……突然多了一些理解。
姜哲源是昨天才回来的。
刚回到年久失修的屋子里,收拾、打扫是应该的。
然而,在他的屋子尚未完全清理好的情况下,他先弄来了几盆翠绿的植物,又养了几尾小鱼儿。
以及……
——他敢于在她根本尚无理论与实践支持言论,仅仅只是靠猜想……就挥刀自宫。其实,并不是他莽撞……只能说,他太不想死了。只要有一丝希望是可以让他活下去的,他都要尝试。
这么一想,傅楚窈就能理解他了。
因为,她也不想死。
见傅楚窈一直在打量自己的屋子,姜哲源有些不好意思,就用中文对傅楚窈说道,“好多年没回来,这屋子都快塌了。我……这两天正准备修个新房子,让我妈和妹妹住得好一点儿……希望能在发病之前,把房子修好吧。”
傅楚窈点点头。
见这屋子实在是小,恐怕只容一人居住,她便又问道,“……你妈妈和你妹妹不在这里住吗?”
姜哲源道,“我们在这儿,都是一人一居的,我大弟弟也是水手,在外头呢。小弟弟在药厂工作,我妈就住在村里,刚才发现你俩的时候,我让她回去做点儿吃的,再拿些衣服过来给你俩换洗一下……”
顿了一顿,他又低声说道,“我妹妹还在东京,不过……她应该就在这几天里会回来。”
傅楚窈理解他心里的难受劲儿,便低声说道,“我会想办法阻止的……”
闻言,姜哲源一怔。
傅楚窈说道,“但是,我的处境……你应该也能理解,我不一定能阻止得了。所以,万一我阻止不了的话,我会告诉你,女人避孕的法子。你妹妹知道了这个办法以后,至少她不会被迫怀上孩子。”
姜哲源点了点头,眼圈微红。
看着他那么伤感的样子,傅楚窈笑道,“……好啦,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你妹妹应该会说中文吧?”
姜哲源失笑,“她在这里长到十岁才离开,怎么可能不懂得中文。”
“那不就好了,等她到了岛上,我就以语言不通为借口,请你妹妹留在我身边当翻译不就得了?而且看这架式,我猜想……大约一年半载的,他们也不会放我走。”傅楚窈说道。
姜哲源看了友子一眼,问傅楚窈道,“那她怎么样?”
傅楚窈笑道,“友子要照顾我的起居啊!我在京城的时候,身边也是有人照顾的,要是连这待遇都争取不到的话……我可以不配合的!反正,我除了一条命之外,什么也没有。”
姜哲源笑了起来。
傅楚窈又道,“不是我想吹嘘什么……但是,藤田家族的人既然有这胆量把我给掳到了这儿,那他们就必须要有承受我爷爷怒火的心理准备。他们应该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严重的话,是有可能会引起两国交战的……”
姜哲源笑不出来了。
“阿源?”
有人在外头叫喊了起来。
姜哲源连忙对傅楚窈说道,“阿窈你先坐……”
说着,他就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领着一个中老年妇女进来了。
他提着个装了陶罐的篮子,身后的中老年妇女则提了个包袱。
傅楚窈打量了一会儿那个中老年妇女,果然看出,她与姜哲源在眉宇间都有几分相似,便喊了一声,“伯母好!”
姜母连忙说道,“你好,你好……”
姜哲源将陶罐放在桌上,又拿了碗筷出来。
姜母对儿子说道,“阿源,你也没吃……我做了多的,你们三个一起吃……”说着,姜母又对傅楚窈说道,“这个包袱里有我的两套衣服,姑娘你先将就着穿穿,换下来的衣服拿给我,我给你洗……”
傅楚窈连忙说道,“不用了!谢谢伯母,衣服我可以自己洗的!”
姜母道,“可是,你的手都伤成了这样……”
傅楚窈一怔。
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
大约是因为昨天晚上抱着那根粗树枝走了一路,所以她的手已经被粗糙的树皮给划出了无数道细细的血口子。
不过,其实这伤都是皮外伤,虽然看着血肉磨糊的,有点儿可怕,但实际上她还是活动自如的。
“我真没事儿,谢谢伯母了。”傅楚窈真诚地说道。
姜母有些窘迫,就看向了儿子。
姜哲源朝母亲露出了微笑。
姜母这才点点头,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阿源,要是没事儿,那、那我就……”
姜哲源柔声说道,“妈,你先回去,帮我收拾一下阿溶的屋子,呆会儿我安排好阿窈,我会去阿溶的屋子住,这儿就让给阿窈住。”
姜母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