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意外地没有排斥,反而把情况说了一遍,“宜威将军昨天就跟我和你父亲说,秋葵的认罪有蹊跷,他要过去看看,今天上午,你二哥陪着一起审的,唉,要说审问,还是他有能耐,我在家也软硬兼施问了好几遍,愣是没问出来。”
沈清兰仍是动了动唇,不接话,心里却是有些困惑林氏的态度,怎么不再是一提到卫长钧就跟防贼似的了?是因为救了自己一次吗?
“兰儿,你觉得……”
林氏刚开口,就被屋外一声哭喊打断,“四妹妹。”
两人都惊愕回头,只见沈清芝挂着泪水跑进来。
林氏先问,“怎么了这是?做错了事,被你母亲责罚了?”
沈清芝哭得一抽一抽的,“不是……二婶……我想和四妹妹说会话。”
“坐吧。”林氏深看她一眼,起身回避,“你们姐妹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是有事,她也很好奇,这个三侄女会对女儿说什么话,说起来,她只生了一个女儿,却有四个侄女,性格品行各不一样,私心里最喜欢的自然是大侄女,温婉娴淑,至于这三侄女,当初在分宁做客时,是颇为反感的,然则一年半后再见,竟觉得性格大变,判若两人,也就厌不起来、恼不起来了。
“三姐姐,先喝口水,有话慢慢说。”
先前林氏在,丫头们就很知趣地退下,现在,沈清芝到来,连林氏都腾出空间来,丫头们自然也不会刻意往前凑,因此无人给她倒水。
沈清芝喝了水,停了哭声,但迟迟没有说出句像样的话来。
沈清兰也不催,安安静静地等着,对于沈清芝的到来,她略猜到几分,无非是与自己被推有关,虽然昨天林氏在分析时,说了句:除了伤了腿的沈清柳,沈清芝和沈清梦、秋葵一样有嫌疑,她自己却很清楚,不是沈清芝,所以,这会儿过来,应该不至于是认罪。
相对无言的时间有点长,先尴尬的是沈清芝,她期期艾艾,也就开口了。
“四妹妹,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和你来往了?”
沈清柳错愕,“这叫什么话?”
沈清芝又捂着脸哭起来,“以前在分宁时,我就欺负你,但是你没跟我计较,还原谅我了,这一次,虽然不是我推的,但毕竟我也在场,以后,也都没脸来见你了。”
沈清兰一佂,感觉哭笑不得,可看着沈清芝,笑也笑不出来,“说的什么胡话,一码归一码,一人是一人,不是你推的,谁也怨不到你的头上,我岂是这般不通情理的?”
“你虽然不怨我,但……母亲又怎么好意思再带着我们走动?将来,自然不会来往了。”
沈清兰默然,沈清芝的话看似半个字都没提到凶手,但其实,无意之中,已经告知了结果,如果真是秋葵,那就是丫头管教问题,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邱氏没必要惭愧到连亲戚往来都不好意思,但如果是沈清梦所为,就大不一样了,亲手养大的庶女成了心肠歹毒要杀手足的穷凶恶极之徒,做嫡母的难脱干系,确实无颜以对。
她缓缓问道,“是大伯母和你说的?”
“不是和我说的,是和……”沈清芝尴尬得脸都扭曲了,吭吭两声,声音明显低弱下去,“和……二姐姐说的。”
沈清兰垂着眉眼未动。
沈清芝立即补充,声音陡然拔高,“母亲把她狠狠打了一顿,我都知道了。”
沈清兰冷笑,仍是不语。
打一顿?那又如何?她差点要了我的命,仅仅是打一顿吗?忽又想起在分宁时,沈清梦拿剪刀扎她脖子,要不是碧玉和翡翠在,估计当时就被她割喉,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要致自己于死地的人,打一顿就能免责?
“二姐姐……”沈清梦哭着,眼巴巴看她。
沈清兰撑着胳膊往下躺,缓缓合上眼睛,光线渐渐暗下,心也渐渐变凉,“三姐姐,我有点困了。”
到底还是亲疏有别么?这是代表她自己,还是代表邱氏来探戈口气,向自己讨个原谅?希望自己大人大量不再追究沈清梦的过错?
“三姐姐……”沈清芝慌忙起身,“你真的不愿理我了?”
沈清兰抬手覆在眼睛上,语气淡淡中带着从心底往外冒的凉气,“没有,只是累了。”
沈清芝呆呆愣愣地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哭着离开了。
碧玉进来,神色不虞,端着点心来到床前,忿忿道,“当初在分宁,小姐就不该再给一再仁慈,看看,真当小姐是泥巴捏的了。”
“算了,会州不比分宁,母亲会处理的。”沈清兰把手拿开,但也没有吃点心的胃口,摆摆手,示意她拿走,“对了,你再去了解一下情况。”
碧玉没端走,放在桌子上。
“放心吧,婢子这就去。既然都出动三小姐了,自然是已经定罪了。”
“嗯,问问究竟是怎么定的……又是什么态度。”
“小姐还是吃点东西的好,婢子去把翡翠叫进来陪着小姐。”碧玉转身往外,突然一拍脑袋站住,又跑回床前,低声道,“有个事,婢子忘了跟小姐说。”
“什么?”沈清兰愕然,有什么事要悄悄说。
碧玉道,“府上来了个人,好像病着,不知什么来头,这几天小姐不在,他就在了,只不过,没有大动静,知道的人不多。”
“什么人这么神秘?”沈清兰越听越糊涂了。
“具体是什么人,婢子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姓黄,与宜威将军认识,因为不方便住进军营,所以安置在咱们府上。”
沈清兰脑子里“嗡”了一下,也不知道一瞬间自己想到了什么,只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对劲,“……男人……还是女人?”
碧玉却像是奇怪她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一脸正经地回答,“当然是男人啊。”
哦,是男人啊……
那有什么不方便去军营的,还非得放在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