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在院子里转了转,因为午后阳光正热,就去了穆华欣的房间喝茶。
穆华欣单纯可爱,沈清兰与她在一起时觉得自在舒适,两人说说笑笑,尽是姑娘家的趣事,时间过得飞快,有关穆华景和卫长钧的事也就渐渐丢在脑后。
忽闻一声惊雷炸开,接着又是一连串滚滚而过,天色迅速阴暗下来。
两人都很惊讶,跑到窗前往外看,只见天越来越暗,雷声隆隆,狂风平地而起,卷尽暑气,所过之处,一片湿濡。
穆华欣特别开心,“沈姐姐,要打下雨了呢,我来会州这么久,还从没见过下大雨呢。”
沈清兰却焦躁了,下这么大雨,自己怎么回去?
“会州雨水少。”
说话之时,豆大的雨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砸得瓦片、石板叮咚作响,紧接着,雨点越来越密,声音变得杂乱无章,响成一片,地上升腾起一层茫茫白雾,越腾越高,空气里的闷热湿濡消退,被清凉中夹杂土壤和青草的气息取代。
穆华欣深吸了口气,扭头笑道,“还挺好闻的,京城也下这样的暴雨,但没有这样的气味。”
沈清兰笑着把窗户关上,将氤氲的水汽隔离在屋外,“别着凉了。”
丫头进来点了灯,屋子里变得和晚上一样。
两人继续话题,沈清兰却总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外瞟一眼,怎么雨还不停?
又有丫头进来,禀道,“沈小姐,老夫人说了,让您不必担心,只管安心在这,等雨停了再说,若是天晚了还未停,便在这住下,老夫人会派人去沈府报讯,勿让沈大人和沈太太牵挂。”
话是好话,心亦是好心,沈清兰让丫头转达了谢意,心里的焦急半点不减,如果杨宅没有穆华景,自己既然与穆华欣感情好,留宿一晚也无妨,可穆华景来了,自己就觉得别扭,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人话柄。
对了,卫长钧呢?
沈清兰突然想起他来,不知他是否还在?如果雨太大,是否也要留宿?
不过以他和穆家的关系,留宿该很寻常,自己……比不得。
丫头离开后,穆华欣很高兴,笑道,“沈姐姐留在这里极好,正好与我秉烛夜谈,或者同榻而眠。”
沈清兰失笑,忽而觉得自己多虑了,天若留人,何必矫情?相反,自己非要冒雨离开,反而辜负了穆老夫人和穆华欣的心意,也显得心虚。
想开以后,沈清兰展颜豁达,隔窗听雨,也听出一份清爽与热闹并存的心境来。
两人索性下起棋来,白子黑子杀得不可开交,难分胜负。
不知何时,雨渐渐变小,天色又亮起来,白茫茫的如同笼着一层薄雾,在雨线中渐趋稀薄,变得透明,雨点敲击出的乐曲由急促转为平缓,空气湿漉漉、清凉凉的,
“哎呀,雨快要停了。”穆华欣叫道,语气中难掩惋惜,这反倒让沈清兰过意不去,她笑,“咱们常来常往,也是一样的。”
“哎,好吧。”
这场雨来势汹汹,去得也快,很快就雨停云收,重见天晴,阳光早已没有了雨前的燥热,柔和地洒满大地,胆大的鸟儿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窝里飞出来,在冲洗得干干净净的天空中、草地上飞上跳下,叽叽喳喳,充满喜悦,如果不是地面的积水,以及树枝和屋檐仍在嘀嗒,怕是无人肯信,就在不久前下过那么一场惊天动地的大雨。
沈清兰顺势辞行,拉着穆华欣去向穆老夫人告辞,穆华欣百般不愿,却也并没有强留,只絮絮叮嘱她改天再来。
沈清兰答应,又道,“华欣要是想我,只管去找我。”
正往外走,就见月儿提着裙子走来,道,“沈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
这倒是正合适。
到了穆老夫人屋里,沈清兰愕然发现穆华景和卫长钧都在,三人坐着说话儿,见沈清兰进来就停了。
“清兰,来。”
沈清兰飞快地瞟了眼卫长钧,不敢再看,目不斜视地到穆老夫人身边,“老夫人叫我?”
穆老夫人和蔼地笑,“清兰,你今天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好好说话,正巧又赶上一场大雨,路上湿滑,恐不安全……”
沈清兰明白了,这是在留自己,可留就留,何必要当着穆华景和卫长钧的面?这让自己怎么回答?即便自己不多心,眼下也不会留了。
她笑道,“多谢老夫人厚爱,两家离得不远,老夫人什么时候想清兰了,叫人过去说一声,我再来也容易。”两个问题只答一个。
穆老夫人听出她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那好吧,只是天色不早,路上又滑,我不放心得很,让华景送你回去吧。”
“老夫人的好意,清兰心领了,马车慢点走,无妨的。”这是婉拒了。
可老夫人还没罢休,还在沉吟,“这……你一个姑娘家,终归是不安全。”
沈清兰继续拒绝,脸上笑容则更灿烂温柔,“老夫人放心,我随行的车夫颇有些本事,有他在,一般人不敢靠近。”
穆老夫人沉默了。
穆华景偏头看了一眼卫长钧,他当然知道沈清兰说的车夫就是薛扬,卫长钧则回了他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
穆华欣这丫头虽然单纯,也不是不懂事,何况她早就知道自家哥哥喜欢沈清兰,有意促成,可沈清兰几番推拒,那哥哥就没机会了啊。
她焦急了,拉着沈清兰的衣袖说道,“沈姐姐,反正我三哥也闲着没事,让他送你回去,有他在你身边,你家人放心,我们也放心啊。”
沈清兰,“……”
卫长钧轻轻一笑,开口了,“华欣,我要回军营了,正好往北去,顺路送一程比让你三哥刻意跑一趟更好。”
穆华欣哑口无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清兰也一样不能接受啊,垂眸正容,“也不敢劳烦宜威将军。”
可卫长钧不是穆华景,拒绝的话直接当成耳边风,一吹就过去了,他施施然站了起来,笑道,“走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