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意思。”林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嗔了她一眼,“陆夫人到底先主动邀请过你一次,又多有看重,你是晚辈,春节去拜个年,并不提亲事,倒是无妨的。”
沈清兰试探着道,“母亲说的是,那我到时候与姐妹们一起去?”
林氏微讶,摇头,“你自己去吧,当初陆夫人也只邀请你一人。”
沈清兰心中隐隐担忧,但委实说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又暗自希望林氏再多说几句,索性就更直接明了的提起亲事,这样自己也好明白直当的表达感情,可她不说,自己反而无所适从。
林氏刚从外面回来,又紧跟着和邱氏交涉,眼下已经有些累了,揉揉眉心,指了指桌上的包袱,“你自己打开看看,我看这颜色和你做抹额、手套的绒布搭配倒是极好。”
沈清兰只得放下心事,打开包袱,减里头裹了一卷,确实是又喜庆又华贵,想象老安人穿上后,整个人都会年轻、精神许多。
“母亲眼光极好!”沈清兰由衷的称赞。
林氏微笑,“想不到分宁还是有些好料子的,花样也能挑出两样入眼的,本来另有一匹好缎子,光泽极佳!奈何那颜色……深蓝色……”她摇摇头,没说完。
沈清兰心念一动,她也知道老安人不喜欢这个颜色,却不知究竟什么缘故,不如打听打听?“深蓝色为何不好?我看许多老夫人喜欢这个颜色。”
林氏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严肃的提醒沈清兰,“老安人不喜欢深蓝色,你要记着了,以后给老安人做什么东西尽量避开这个颜色。”
“为什么呢?”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隐隐听说是和老太爷有关。”林氏想了想,更加严肃了,“你可别去瞎问。”
沈清兰有些失望,却又更好奇了,点点头依从。
临走时,沈清兰又想起个事,把姜姨娘来过的事情说了,问,“母亲知道后文么?”
林氏点头,“我知道,她去找你大伯母求情了,不过,你大伯母没有答应,这事儿太大,你大伯母又铁了心要……总要有所取舍。”
沈清兰没在说什么了。
卫长钧每天早出晚归,要么在街头来回转悠,要么就在茶楼老座位一坐就是一天,看着也没什么要紧事,但心里无比浮躁,自己都觉得自己回到了数年前毛头小伙的状态,不禁苦笑。
卫夫人仍是坚持不同意他和沈清兰的亲事,甚至以孝为名,要他保持沉默,只字不能提。
卫长钧考虑的是,陆夫人现在心思犹豫不决,陆新明又一直禁足,情绪不稳,他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宣布,以免局面太僵,将来沈清兰过门,与家人、亲戚不好相处,为此,他愿意先忍住、等等。
可是,陆府上下的气氛十分诡异、憋闷,他欲言又止,索性外出,不肯回去。
有一天,他还遇上了杨念恩,显然,这不是偶遇,而是对方有备而来,其时,他刚在茶楼坐下,热茶送上来,他谢绝了伙计代为斟茶,自己提壶,慢慢的倒,茶色清澈,水柱剔透,稳当当落入白瓷小杯,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碎玉轻溅。
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听到脚步声,对方毫不犹豫,直奔这雅间而来,接着门就开了。
“不需要什么了,出去吧。”他皱眉,头也不抬,明知道来的不是伙计,故意这么说。
他一向坐在窗户边,目的就是关注外面宽阔的大街,人来人往,就算一只鸟飞过都逃不过他的眼。
杨念恩从街边一家不太起眼的首饰店里出来时,他就看见了。
刚刚整理好一脸温柔妩媚表情的杨念恩,一推开门,还没来得及将盈盈眼波递送进去,就被冷冰冰一句话堵在门口,进退两难,那笑容就凝固了。
“卫三少爷,是我。”她忍下幽怨,委屈又娇柔的呼唤。
卫长钧面无表情抬起眼皮,“杨小姐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杨念恩面色又僵硬了,强词夺理,“我在门口看见了!”
卫长钧冷着脸,没有戳破她的狡辩,低头喝茶,“杨小姐找我有事?这次又是闵将军托你给我带话?”
杨念恩微显尴尬,以前她往陆府跑,几次三番拿“义父带了话来,让我转告卫三少爷”为由要见他,都被他拒绝,只是打发薛扬去听。
杨念恩尴尬过后,脸皮又变厚,固执的盯着他,“你不请我进来坐坐?慢慢说?”
“男女有别。”卫长钧淡淡说道,“说吧,闵将军有何话?”
杨念恩咬着唇,死死的盯着他,脸上红晕褪去,变成慢慢的怨恨,她突然不清自入,反手把门关上,到卫长钧对面座位坐下。
孰料,却在她落座的一瞬,卫长钧起身,大步到了门口,“孤男寡女,不宜独处,杨小姐请自重。”拉开门就走。
“子渊!”杨念恩“腾”的将椅子往后一推,气呼呼又站了起来,眼圈却是通红的,布满妒忌和哀怨,“你与沈清兰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孤男寡女了?难道唯独对我这么疏远?我听说京城风化开放,世家之间往来频繁,公子与小姐们也并非彼此防备如虎,偶尔踏青、诗会、马球等娱乐时也在一起,你何必故意说这些避而远之的话?”说着已经流出泪。
卫长钧不为所动,却是不悦的蹙眉,“各人不同,不能相提并论,杨小姐说话慎重。”拉开门就走了。
杨念恩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冲到窗户边远望,正好看到卫长钧的背影渐渐远去,终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泪眼朦胧中,她意外看到卫长钧停下来,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站在街道中说话。
那是顾中楠。
杨念恩渐渐收回泪水,冷冷的望着两人,眼底风暴般的幽怨变成仇恨和冷厉。
卫长钧和顾中楠在街上意外相逢,两人本是故交,相谈和谐,不过顾中楠像是有事,只短短聊了几句,就分开了。